原来这才是,娘不喜欢他的原因。
君行舟按了按心口,有点疼。
身处幻境中的他没有知觉,可鬼域之中的鬼物却看的很清楚,那个被金光环绕的男人,他周身屏障在寸寸碎裂。
屏障一旦全然碎裂,他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可君行舟全然不知。
他看着娘伴着没有七情的小行舟成长,好似也重新走过了自己的童年。
那时,他和娘亲之间,好像总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无论娘亲对他如何爱护,在看他看来,都与旁人无甚不同。
现如今,屏障破碎。
他蓦然发觉,娘真的没骗他,她真的很爱他
转眼一十四年,他在逐渐长大,娘亲眉眼间也浸染了一丝岁月风霜。
那一日,君氏族人寻上门来。
隔着屋子,娘亲久违的哼起了从前,哄他入睡的歌谣。
少年行舟不明其意,只抬眼看她,也不问娘亲为何,哼起了这从前的歌谣。
可娘亲只是笑着,笑着望他,把从前细碎的温情拾起了个遍。
可惜啊,可惜她抚养行舟十余年,还是没能从他脸上,见过他真切的欢喜
言十七想,她大概是有些后悔的,当初为什么要在行舟与她和行泽之间犹疑,让行舟这样木然的过了十四年。
事到如今,他甚至还没懂,什么是父母之爱
言十七翻出了那个藏了十四年的锦囊,锦囊里的纸条尚未风化,纸上字迹更是清晰如昨。
她纤细手指一点点推平折纸,纸上不过廖廖一语。
以己命魂,魂兮归来
用她的命,破除行舟被封印的七情么?
言十七面上落下两行泪来,她闭了闭眼,蓦然想起那年,舟儿尚在襁褓中时,懵懂看向她的眼。
清亮含笑。
那是她的孩子,对她最深的孺慕。
是她自己不要的
言十七泪越落越凶,手已然抚上挂在床边,许久未曾抽出的剑。
“不”君行舟沙哑出声,他向前一步,一直如虚影飘荡的他,在此刻,似乎有了实体。
泪落纷然的言十七闻声抬头,好像也不是很奇怪,她的行舟,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
她抹去眼角泪痕,泪眼里含笑,道:“舟儿关心娘,娘很高兴”
君行舟唇瓣微动,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
言十七却已然擦干了泪,她提起剑,走上前来,牵住了君行舟,她说。
“我们走,舟儿,离开这虚伪的地方。”
她牵着君行舟,君行舟便跟她走。
有那么一瞬,君行舟甚至觉得,他又回到了十四岁那年,是个无知无觉的小小少年。
可事已成定局,他们走不出那座山。
娘亲带着他在林子里打转,同样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都走不出去。
君行舟几度试图抽出言十七手里那把剑,都无能为力。
天色渐晚,无边墨色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要将他们吞噬。
君行舟心头愈紧,他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
可他没有办法
那无力感自心头涌起,蔓延四肢百骸,让他又一度梦回,那个彷徨无助的小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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