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贺云起的众星环绕,宿云澜就连痛都是寂寥。
他蜷缩着,竭力扼住咽喉,疼痛自耳后蔓延至心口。
自坠入降魔涧之后,他便落下了旧疾,日日忍受灼心之痛,连昏过去都成了奢望。
长久压抑的痛楚,在此刻加倍反噬。
可也唯有此刻,他确定无人监视,他可以肆无忌惮
宿云澜眼前模糊不清,他几乎要喘不上气,却又竭力保持清醒。
直到那冰凉掌心贴上他额头。
宿云澜挣扎着,竭力缓和呼吸,模糊的视野里,隐隐可见一片橘红衣裾。
“阿阿姊”
她翩飞的红色长裾,曾是他梦中无数次,魂牵梦萦的故乡
女子不言不语,一手贴上宿云澜后背,为他渡去灵力,以消解痛意。
宿云澜死咬唇瓣,没发出一丝响动来,可他唇上烙下深深齿痕,那唇上的殷红无从藏匿。
“痛吗?”女子的声音很低,轻得几乎要听不见。
“不痛”宿云澜弯唇笑笑,突地呕出口淤血来。
他实在太疼了,痛到无力支撑风度。
可也唯有在阿姊面前,才敢袒露这一身狼狈。
“你我今朝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女子声调略显迷惘,她拉过宿云澜手,将他抠出血的掌心抚平。
宿云澜闻言,无声笑了笑,他低低开口道:“阿姊,你帮我一个忙”
答应灵霄树灵的事,他会践诺。
可留在仡牢秘境的时间,根本不够支撑他布阵。
如今小洞天之外,不过是障眼法,生人勿入。
若想要长久太平,还需得精通阵法之人,布下迷天大阵,生灵止步。
那女子闻言,似轻叹了声,可终究,她说。
“好。”
贺云起在野外待的时间很长,等他重新走到万归宗船舰边之时,他已然洗去一身狼狈,温雅如常。
倒是桑晚守在船舰入口,匆匆走来走去,一见宿云澜便着急拉人上了船。
见宿云澜回来了,他似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万归宗的船今夜便走,你若是再回来晚些,我可要到里头寻人去了。”
宿云澜闻言,敛眸温和道:“云起刚醒,我想把时间多留给你们些。”
“这有什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桑晚大大咧咧,“你都不知道,师兄多担心你,要不是云别师伯在,他早冲出去找你了。”
“是么。”宿云澜对此不冷不热,只道:“宿某想劳烦道友一件事。”
“什么?”桑晚读不懂气氛,自然也看不出宿云澜的冷淡,他只兴致勃勃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肯定能给你办到。”
“可否为我添置一间客房,我不久留,等离了仡牢秘境地界,自然会离开。”宿云澜说得风轻云淡。
桑晚闻言,却是卡壳了。
啊他们竟然齐齐忽略了宿云澜这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带你去。”桑晚摆摆手,这船舱中,有哪些空房,他可清楚得很。
再说了,这客房本该为宿云澜安排的。
结果他不说,他们也都忘了
桑晚带着宿云澜去了厢房,等安置好宿云澜,他又兴致勃勃地给贺云起报信去了。
彼时贺云起仍是脸色发白,却是不住看向窗外,他的虚弱,一目了然。
“师兄,宿道友回来了。”桑晚大大咧咧进了门。
贺云起闻声回头,惊喜道:“云澜?”
可桑晚身后,空无一人。
贺云起目光一滞,哑声问道:“云澜呢?”
“啊?我看他有点累,送他去客房休息了。”
“原是如此”贺云起神色霎时低落下去,他望着那整齐堆叠的茶具,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桑晚不明所以,只道:“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去吧。”贺云起说罢,又道:“云澜,他住哪儿?”
“就你左手边,隔了两间房啊。”桑晚答他。
掌事为了保证贺师兄安静养病,这一排厢房几乎都是空的。
桑晚寻思,宿云澜跟贺师兄关系这么好,他俩住近点没毛病。
听了桑晚的话,贺云起总算松了口气。
云澜有被安置好就好。
可,他想要去探望的步子,终究是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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