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一叹:“就是他家把这事托给了我们,外子便一口答应了,我也只好接手了此事。不过,我也说句实话,他家就是那想高娶的了,不然也不会拖到今日还未定亲。”
王熙凤奇道:“才说男子都喜低娶,怎么他家却要高娶?”
唐夫人看向尤清之:“细说起来,他家伯祖父曾中过举人,却因官场无人,几次大挑,都未能得一官半职,只好屈居县学当了个教谕。
后又不甘心,几次上京会试,都未曾考中进士,心灰意冷之下,就这么一病没了。
他家中子弟都读书,唯一执念就是做官,如今好容易有这么个极会读书的,又怕重蹈覆辙,遂想攀一门好亲事,好给这小子铺路。”
尤清之略觉困惑:“若说以前还好,只是他已拜了唐大人为师,何愁这个?”
对于这点,唐夫人也哭笑不得:“许是他家觉着多多益善。”
王熙凤便道:“戏文上还有榜下捉婿的呢,他既想高攀,先中了进士,还愁娶不到官家小姐?”
“他家里人说:万一他未中,年纪又上来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实在的实话。
三人沉默了。
良久,尤清之开口问道:“这是他家里人亲口所说?”
唐夫人想起来又笑了一场:“怎么不是,就是他娘的原话,我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实诚人。”
“我瞧夫人倒像是极喜欢他家。”
唐夫人便道:“我这辈子也见过不少人,直白算什么,比那些遮遮掩掩的强多了。”
尤清之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不瞒夫人,我原也打听过他家,知道他家是心心念念想把李四供出来做官,这才心有疑虑。”
唐夫人听此,忙问:“你和我说说,我实在觉得他合适,才敢跟你开口。若你查出有什么不好,我也不敢耽误别家的姑娘,竟把这事回了就是。”
“也不是不好,只是我素来多心,因而顾虑得多些。
一则他家兄弟四个,三个哥哥都成家理事了,只他一个还在读书。父母必也有所偏好,既有偏好,难免兄弟之间有争端,我担心家事不宁。
二则就是科举一事,哪里能说得准的。他家对李四寄予厚望,若是不中,往后在家中如何自处;若是中了,又要如何报答家中供养之恩?
夫妇一体,我也是担心婉之跟着李四受委屈。”
唐夫人深叹一声:“可怜你想得周全。”
王熙凤啧啧称道:“我原想着嫂嫂是担心李四忘恩负义,成了陈世美之流,哪里想到这些。”
尤清之笑道:“他家既想高娶,已然超越陈世美之道了。”
“这话很是,”唐夫人笑道:“清之,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门亲事说不准还真能成。”
尤清之和王熙凤都看过去。
“李家太太也和我交了底,他家三子成亲后,他家老爷便给四个儿子分了家。
三个大的读书不成,田地多分了些。李四分的田少,却多拿了银子。
李老爷也发话了,李四往后科举花费都从自己的私库里出,什么时候花完了,也不用再考了。”
见尤清之眉眼间带了笑意。
唐夫人接着说:“李家太太还说了,不管李四往后中不中举,能不能做官,他们夫妇二人都是要跟着大儿子在金陵养老的。”
王熙凤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李四得做高官,他家里耐得住不去共享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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