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忙放下手里的热茶:“瞧瞧你这老远过来的,还行什么礼呀,快些坐好,咱们娘儿俩靠着说说话。”
“给母亲请安,本就该日日来的,还是母亲体恤,儿媳才能消停偷闲,如今来了如何能不好好给母亲请安,您就别心疼儿媳了。”
丹娘笑盈盈道,又依着礼数给沈夫人行了大礼。
沈夫人眼眸沉了沉,脸上的笑意却不减:“你呀,真是拗不过你。”
待丹娘礼毕,沈夫人忙让陈妈妈又上了热茶来,叫丹娘坐在她身边,婆媳俩闲聊起来。
丹娘笑道:“方才我带了银骨炭来,冬日到了,母亲怕冷,屋子里总是起着地龙,时候久了也难免干燥,这炭火取暖却刚刚好,您白日里尽管用着,若是不够了,儿媳再给您送来。”
“这怎么好,这银骨炭还是圣上赏赐的,本就没多少吧,你自个儿留着用,还有宋老太太可比我年纪大,你务必要当心,别叫老人家冻着。”沈夫人说话间白春白雪,很是温和惬意。
“您就安心吧,保证冻不着老太太,倒是您住在这头,儿媳照拂多有不便,您再与我推辞,那就是生儿媳的气了,不愿用儿媳送来的东西。”
丹娘俏生生地说着,这话反倒让沈夫人哭笑不得,只好连连应了。
一时间,婆媳和睦,谈笑风生,仿佛之前的种种都是浮云。
她们谁也没有提起。
正说着,丹娘话锋一转,笑道:“今日儿媳前来,还有一桩事想请母亲成全。”
“何事?”
“那康妈妈如今在我府里做得可不是很安心,我仔细问了,她原是庄子上做活计的一把好手,我寻思着若是强行将其留在府里反倒不美,如今我这庄子上也缺少人手,不如叫康妈妈过去。若她做得好,来年给她升个庄头当当,既风光又体面,才不算埋没了母亲当初的一番好意,您说是这个理吧。”
丹娘说这话时,眸光清澈,笑容恬淡,颇有几分话家常的轻松愉悦。
这也确实是家常话。
儿媳与婆母商量一个管事妈妈的安置,放在哪个府里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在沈夫人这里,她抬手喝茶的动作都因此顿了顿。
“要放去庄子上?你已经想好了?”她淡淡问。
丹娘仿佛看不出婆母的语气已经变了,依旧脆脆道:“对呀,知人善用的本事我是不如母亲的,当然还得慢慢学,如今这康妈妈的安置便是头一遭呢。”
“是么,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便依着你的意思办好了。”沈夫人慢悠悠笑道。
“我就晓得母亲心疼我,才不会驳我呢。既如此,母亲将那康妈妈的身契一并交于我,待我回府时一道带走。”
丹娘这话说得太过顺口,以至于沈夫人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为何要身契?”
“要去庄子上了,自然不比府里,庄头管事要算人头算银子钱,还要算两季的冰炭贴补,还有那庄子上的农忙活计也是要落实到各人的,若没有身契,很多事情都不好办。”
丹娘眉眼弯起,一派坦荡明媚,“总不好叫母亲给我的人在我庄子上白做工吧,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叫人笑话我不会做事?晓得的呢,便说母亲心疼儿媳,不晓得的还不知传些什么话呢,回头要是坏了咱们沈家的名声就不好了,您说是吧?”
她的话一套接一套,显然是有备而来。
沈夫人再迟钝这会子也听出不对劲了。
她缓缓抬眼:“家里的事情外头人怎会知晓,你多虑了吧。”
“有道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儿媳可不敢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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