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凤宫最高的楼叫宝华楼,听说站在楼顶可以俯瞰半个后宫。
程贵妃梳着高髻,斜插一支描金点翠凤鸟,身穿织金银线长裙,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披衫,丹凤眼微眯半躺在贵妃榻上,从宫女手中接过剥了皮的葡萄,缓缓放进口中。
苏晚吟在珠帘外跪了小半柱功夫了,程贵妃似是才看见她,“怎么就让苏小姐一直跪着。”
女使紫苏回道,“是苏小姐不忍心打搅娘娘歇息。”
放屁!逼她跪安的时候没人说贵妃还在小憩。
程贵妃假意恼怒,“苏小姐在暖心阁都有位子坐,你们这群没眼力见儿的,仔细本宫扒了你们的皮!”
苏晚吟在暖心阁为什么有座,大伙儿心知肚明。
紫苏一招手,小太监即刻搬来把椅子,苏晚吟一眼就发现椅子腿很细,得绷紧身子虚虚坐下去才有可能不摔倒。
她脊背都疼麻了,抿唇道,“臣女还是跪着吧。”
不等程贵妃发话,紫苏又居高临下道,“外头都说苏小姐仗着晋王殿下不知天高地厚,奴才今儿瞧她们都是瞎说,苏小姐这不是懂规矩的很。”
程贵妃挑眉,“哦,外头都说些什么?”
紫苏扬声道,“说苏小姐不知廉耻招惹晋王,
把这些年程家抬举她的所有抛诸脑后,几次三番扬言要和程公子退婚。”
“公子憨厚不计较,她又故意在灯展走丢,明明是与晋王厮混,被刺客误伤,非说是听澜小姐害的,以此要挟程家答应退婚。”
紫苏说话间瞥了苏晚吟好几眼,见她面无表情,口气越发愤然。
程贵妃挑眉,“晚吟,是这样吗?”
苏晚吟这才明白,她们是想逼自己改口。
苏晚吟毫无惧色,“臣女未曾和晋王厮混,也的确是被程府家奴捅伤,若非宋舒白公子及时相救,恐怕性命难保。”
程贵妃眼里泛起冷光,“本宫不管你和晋王是怎么牵扯到一块儿的,看在苏程两家十年交情的份儿上,本宫提醒你一句,你就没想过凭白无故他为什么要护着你?”
“他能在暖心阁护你,也能在半路丢下你送太子妃回东宫。”
苏晚吟眼睫一动,蓦地想起两人重叠的影子,心上一抽一抽开始难受。
程贵妃目光如炬,一眼发现她泄漏的哀伤,继续精准撒刀子,“晋王身边就没人提醒过,你乖巧紧张的模样很像十年前的周静桐吗?”
如一记重锤,砸得苏晚吟喘不过气。
她目瞪口呆看着程贵妃,双手在袖子
里紧握成拳,明明想反驳,却没一点儿底气。
她确实怀疑裴明奕和周静桐之间有什么,可是···
紫苏清晰感觉到她的震惊和慌张,嘲弄着又添了一把火,“看来苏小姐什么都不知道,被晋王蒙在鼓里呢。”
“也难怪,晋王的新鲜劲儿还在,看着对您挺好,可您也不是头一个。”
“你什么意思?”苏晚吟艰难侧首,目光空洞而无力地看向紫苏。
什么叫不是头一个?
紫苏像宣告死刑般赏赐给她一点怜悯的笑,“太子妃和晋王殿下青梅竹马,可惜最终嫁给咱们太子爷。晋王痛失所爱,后来偶然见听澜小姐也穿了一件杏色裙裳,便像现在护着您一般护着听澜小姐。”
她想起周静桐衣服上暗纹,而裴明奕也不止一次提起杏色裙裳,原来是这样啊。
苏晚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胸口闷闷的,像压了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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