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悄悄点了点头：“我知道。”
江老师又说：“不，你不知道。”
“小杜原来也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他父亲和我们是清华建筑系的校友，我们同学多年，知根知底。后来我和我丈夫回到南陵，在南陵大学教书，他的父亲回到了江城，在江城开了一所建筑公司。”
许悄悄微微错愕，没想到江老师竟真的是南陵大学的老师。
江老师继续说：“我们两家私交一直很好。小杜的父亲是个优秀的设计师，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有一年，他承接了市里一项非常重要的建筑项目，出了非常严重的安全事故，他爸爸是这个项目的直接责任人。”
“建筑工地出现重大事故，法人代表是需要入刑的，你也是学建筑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许悄悄点了点头。心里忽然凉凉的。
“他父亲的判决书很快下来了，判了一年零三个月。”
“而她母亲则在事发后第三天，就变卖了所有家当，带着家中所有的存款逃走了。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早在好几年前就认识了一个男人。她这次的逃离，就是那个男人策划的。”
“一夜之间，小杜的家没了，什么都没有了。那个时候他才十一岁。”
许悄悄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发冷。
江老师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和妹妹无处可去，就只能去亲戚家。可亲戚是不可能长久地收留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的。我们那个时候条件也不好，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中，有心无力，只能每个月从工资中节省一些钱，寄给他们兄妹二人。”
看着江老师略带自责的样子，许悄悄忍不住安慰道：“江老师，你们这样已经很好了。”
江老师笑道：“好在他爸爸在一年以后被释放了，小杜那孩子，还以为从前那个为自己挡风遮雨的父亲又重新回来了，他满怀欣喜准备迎接父亲的回归，却没想到，此时的父亲早已经万念俱灰。”
“他父亲回家一个礼拜以后，在他筹建过的城市最高大厦一跃而下，结束了他短暂而痛苦的一生。”
江老师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许悄悄的眼里噙着泪，一双手捏的通红。
“那后来呢？他们怎么办？”
江老师笑了笑，脸上似乎很是释然：“小杜那孩子很坚强，虽然没有了父母，但他还有一个妹妹需要照顾。”
“生活里面没有光，那就只能拼命撕开一条口子，让光照进来吧。从那一天开始，小杜就和妹妹相依为命地生活着。照顾好妹妹就是他生命中的那道光吧。”
“据我所知，他几乎每一天都会出去打工，他的生活中，除了省吃俭用卑微地活下去，一无所剩。”
江老师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有些喘不过气，许悄悄忙给江老师喝了一口水。江老师却仿佛精神很不错的样子，还是继续说：“那时候，我们条件也不太好，只能定期给他寄一些书，偶尔能给他寄一点生活费，尽管如此，他们的生活还是非常拮据的。”
“但我们一直劝他，不能放弃学业。”
“那孩子自己努力。他读书，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因为他知道，这是他能够摆脱贫困的唯一出路。所以他把成绩看的比一切都重要，他的生活就是每一天的和时间赛跑，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耽误他赚钱和读书。”
江老师叹道：“他真的穷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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