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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1 / 2)

言毕,他自怀中取出一纸,轻轻递与王逸飞。后者接来审视,赫然见乃一银行存折之复写页,下方所记余额竟达二百六十多万元人民币,疑惑丛生,遂问道:“此乃何人之存折?予我看此为何意?”

“说出来怕是要惊到你,”陈震义语调微沉,低声道,“此乃黄市长之物。”

“诶?”王逸飞闻此言,惊讶非小,不自觉追问:“哪位黄市长?”

“还能是哪位,自是我们仁清市的副市长黄必清嘛。”陈震义侧目一瞥,语气略显不耐,“咱们市里姓黄的市长,不就他一人么?”

“这……”王逸飞一时语塞,而后勉强挤出一句,“你是如何得来的?莫非私下了调查他?像他这样级别的官员,即便是有疑点,也不该随意查探的。”

“这点我还用你说?”陈震义不由笑出声来,“干了这么多年的刑侦,这点道理都不懂,那可真是白混了。”

“哦,”听陈震义此言,王逸飞心中稍安,随即好奇问道,“那这复制品又是何处得来?想来银行也不敢轻易泄露这些信息吧?”

“自然不是出自银行,”陈震义再次压低声音,“你知道吗?这存折,现正握在我们手中。”

“诶?”王逸飞闻言不由大张其口,因他深知,陈震义口中的“手中”,实则意味着存折已落入公安局的掌握之中。若此事为真,刚刚平静不久的仁清市恐怕又将风起云涌。

诚然,并非说黄必清拥有二百六十万便定有问题,但作为副市长,其年合法收入不过二十万左右,即便加上那些官场中默认、边缘游走的灰色地带所得,黄必清这笔巨款的来历也颇为令人费解,颇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之嫌。

众所周知,黄必清之妻虽任职地方税务局,亦不过是位普通的中层干部,此职位多是因照顾黄市长颜面而得,其收入断然不会高于黄市长。且在黄市长的直系亲属中,亦无听闻有巨富之人。如此一来,黄市长的这二百六十万便显得分外可疑。王逸飞意识到事态严重,蹙眉问道:“这存折怎会落至你们手中?”

“纯属偶然,”陈震义缓缓道来,“昨日一大队接线报称金皇娱乐城有人贩毒,待他们悄悄摸过去时,毒贩未捉住,反逮了几个吸毒者,故而带回审讯,欲从中挖掘线索。”

“你猜怎么着?”陈震义苦笑,“其中一人似乎药效未消,神志不清,对于贩毒之事一问三不知,却无意间吐露了自己入室盗窃的行径,而受害者之一竟是黄市长。”

“他自称上月自黄市长家盗得八万余元现金,”陈震义接着说,“这让一大队的同志颇感蹊跷,如真有此事,局里早该指令我们重点侦办,然而我们刑侦支队从未接到过黄市长的报案。”

“无论怎样,这都是条重要线索,一大队立刻向我报告了情况,”陈震义道,“我闻讯后立即下令对他们进行突击审讯,以求挖出更多信息,不料却挖出了个烫手山芋。”

“这也是从黄市长家偷的?”王逸飞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正是,”陈震义点头,“他说本无意取存折,因无密码,取之无用。但见到那数额巨大,好奇心驱使之下,便一同顺手牵羊了。”

“难怪黄市长不敢报案,”王逸飞苦笑,“一报便自找麻烦。”

“确实如此,”陈震义叹息,“现今有些窃贼便是瞅准了官员的这种心理,专挑官邸下手。近年来,外地因其他案件牵扯出的官宅盗窃案已有不少,但在我们仁清还是首例。”

“此事现下知晓者几人?”王逸飞思索片刻后问。

“前往金皇出警的共八人,其中三人参与了后续的审讯,他们对黄市长家中遭窃一事皆知,”陈震义连忙说,“但知晓存折之事的,仅有一人,因后续是由一大队队长亲自带人审讯的。”

“哦,”王逸飞点头,“消息应不会外泄吧?”

“肯定不会,”陈震义叹气,“好在是一大队,否则我也不敢打包票。”

“那你打算如何是好?”王逸飞望着他笑道。

“嘿,我要是知道,还叫你跑来?”陈震义边为他添茶边说,“老实说,若非你前几日告诉我那件事,我早已将此事上报。至于后果如何,自有领导去考量,我无需在此事中横插一脚。”

“这与我上次所说之事有关?”王逸飞急问。

“你在考我还是在绕圈子?”陈震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想想黄必清这许多钱,是从何而来?难不成真能从土里挖出来?”

“你的意思是……”王逸飞语带沉思。

“这不是我单方面臆测,而是事实昭然若揭,”陈震义嘴角微斜,轻蔑地说,“因此,我需要你给个痛快话,你是想彻底揭开这层遮羞布,还是只做表面文章?若是要揭露真相,此刻正是良机;若只求形式,那我便速速将这烫手山芋丢开。”

“你也清楚,这类事情按规定我们必须即刻上报。恰逢周末,我才勉强压下风声,拖延至今,”陈震义神色一正,“一旦今日未有定论,明日我回到岗位,上报就是必然之事。而上报的后果,无需我多言,夏局长与黄市长之间的关系,你比我还了解。”

“今天就要决定?”王逸飞下意识摩挲着鼻尖,心下烦恼。

这着实让他头疼。官场虽尔虞我诈,但通常点到为止,不赶尽杀绝。毕竟,谁又能保证自己毫无瑕疵?若真把人逼至绝路,反弹之力亦可怖,正如狗急跳墙,结局往往是两败俱伤。

对于一把手而言,此类事件更是避之不及。表面上,这是反腐倡廉的政绩,但作为班长,班子里出现问题,班长怎能免责?若每至一处便树敌无数,将来还有谁愿与你共事?

面对此题,王逸飞难以揣度杜书记的态度——是借此机会在仁清市大刀阔斧,还是继续维稳,保一方安宁?作出决定异常艰难,因为事实明摆着:若黄必清真的有问题,倒下的远不止他一人,毕竟任期长达三年,牵涉广泛。

自然,官员的频繁倒台并不意味着哪个部门将陷入瘫痪,这种情况在天朝永远不会出现。人才济济,官场永远不缺想当官、能当官之人。某种程度上,倒下的人越多,腾出的位置也越多,对于某些人而言,甚至乐见其成。

但关键在于上级如何看待此事?市常委的定性需经过省委会议,省委成员对勇于揭盖的班长持何种态度,唯有天知。某些省委成员的态度,直接影响着个人仕途的未来。

因此,王逸飞面临着艰难抉择:是否向杜书记汇报?若杜书记意欲在仁清市掀起波澜,他的报告无疑居功至伟;若杜书记只图稳定,此举便成了弄巧成拙。

杜书记不知情与知情不作为,两者大相径庭。王逸飞必须先摸清杜书记的立场,若杜书记无意变动,他便不可多言,否则会将杜书记逼入绝境,这是秘书的大忌。

“头痛了吧?”见王逸飞沉默半晌,陈震义为他添了杯茶,挤眉弄眼道:“先喝口茶提提精神,这是我早为你备好的。”

“头痛,确实有那么一点。”王逸飞呷了口茶,缓缓道。

“那你……”陈震义眼神中满是探询。

“别急于问我如何决策,”王逸飞摇摇头,“你知道,这事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既已至此,我们得有备无患。大华那边进展如何?他们可有新发现?”

“这个嘛……”陈震义沉吟片刻,“说有头绪也确有少许,但严格来说,又几乎等于零。”

“何出此言?”王逸飞愣了愣,“我怎么越听越像绕口令?”

“你应该能理解,”陈震义苦笑,“他们并非正式调查员,行事还需隐蔽,任何线索都只能迂回获取,无法直击要害。在这个时代,缺乏证据的调查无异于流言蜚语。”

“以谭正刚为例,他们的确从他那里撬出一些信息,”陈震义接着说,“但那些信息作用甚微,大部分是他自己的猜测或是道听途说,毫无真凭实据。”

“这确实棘手,”王逸飞皱眉,“他为何挨打?这之中难道没有线索可循?”

“他们权责范围内已详细调查,”陈震义摇头,“却未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几个家伙被抓后坦白,说是受雇所为,雇主却是大华厂一名普通工人。”

“他们审讯了那位工人,起初他抵赖,最终还是承认了,”陈震义续道,“他辩称雇人打谭正刚是因私仇。如今事已闹大,他愿意承担谭正刚的医疗费和误工费。谭正刚仅受皮外伤,无论是打手还是雇佣者,都不构成刑事责任。加之他们同意赔偿,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那老工人的上访事件呢?”王逸飞想了想又问,“总不会空穴来风吧?”

“确有此事,”陈震义点头,“不仅承认老工人准备上访,还自认是三名组织者之一。”

“上访总得有依据吧?”王逸飞连忙追问,“见了领导总不能无话可说。”

“材料自然有,他们已取得一份,”陈震义从口袋中掏出两张纸递给王逸飞,“但就像流行语说的,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王逸飞急忙接过纸张,仔细阅读。洋洋洒洒数千字,核心只一点——厂领导贪污腐败,致使大华衰败。其中列举了若干具体实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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