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爱丽丝复述着这段话，心中苦涩，“老师，我以为您会更相信数据。”
“你可以这样想，毕竟即使是思维与性格，也可以用数据量化。”天机老人解释道，“但我等应当对生命抱有敬畏，尊重自由意志。”
他看着爱丽丝的眼睛，语重心长道：“你将未来呈现在凡人眼前，只会使他们失去敬畏之心，他们的智慧配不上这份傲慢，于是步入魔怔。”
“……”爱丽丝沉默思索。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位年轻的神明，智慧远不及自己的老师，却仍心有不甘。
“老师，如果我将命运交还给凡人是过错，那么您呢？启明神呢？”她不解道，“你们将万千世界的命理握在手中，不也一样么？”
她不明白，命运难道一定不能掌握在凡人自己手中？
可是神明又比凡人高贵到哪里去呢？
凡人会犯错，神明就不会犯错了吗？
“不，爱丽丝，命运从不掌握在谁的手中，它只是存在于那里，改变世界的也不是命运程序，而是人。”天机老人沉重地摇了摇头，“当你觉得命运可以被操控，可以随意改写，你便不再对生灵的自由意志抱有尊重了。”
命运程序或许偏心，但从不自私。
它不会刻意操控世界的走向，那对它而言毫无意义，它宁可静静等待，等到合适的时间，撒下锚点，再继续等待其生根发芽。
爱丽丝不明白，她问：“但命运程序确实改变了世界，靠着那些外来者，靠着神明给予他们的馈赠，将世界的命运导向了另一个方向。”
“……”天机老人陷入沉默。
良久，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说得对，是投资也好，是酬劳也罢，神明确实对异界来客们给予太多帮助了。”
“老师，您这是承认了？”爱丽丝嘴角勾起一丝不甘的笑，“说到底，还不是……”
“不，爱丽丝。”
天机老人打断了她，缓缓摇了摇头。
“神明是有偏心，但…那些外来者不也同样也是芸芸众生之一么？”
他用那双沧桑的双眸，静静地看向表情呆愣的爱丽丝。
“爱丽丝，如果你看到的世界是一本早已写好的书，你只期待那个特定的结局，那便忽视了书中每一个向着前方行动的人。”
“书中多一个或是少一个角色，舞台上的演员是谁，故事的结局为何，真就那么重要么？”
“爱丽丝，就如同刚才那位善良的小姑娘，也如同你，决定你们未来的，从来不是哪位神明看到的结局，而是你们自己啊。”
他平静地说道，像在陈述往事。
“爱丽丝，我所做的最自私的事，便是在故事的开始，给了你一次站上舞台，做出选择的机会。”
他继续说道。
“为什么每一位留下赐福的神明，都在命运指引上留白？”
“为什么干涉系统从来都只顺应心声，以资鼓励？”
“因为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而不是谁的棋子，更不是谁的影子，没有谁的人生需要通关攻略。”
最后，他合上眼帘，缓缓说道。
“爱丽丝，命运是自由意志的颂歌，命运的执笔人有且只有一位——便是那笔下正在行动的角色。”
“为了所谓自由，而想要将‘命运’推翻，才是本末倒置了。”
天机老人说完，爱丽丝微微怔了怔。
沉默良久后，她开口说道：“我…我还是不明白，老师，命运对您而言不是秘密，所以您才能说出这种话……”
“但命运是个假命题，爱丽丝，未来之所以叫未来，是因为它还尚未到来。在尘埃落定之前，没人能保证自己的预测一定正确。”天机老人摇头低语，“天机推演不过是个人愚见而已，切不可心生执妄，切莫高高在上。”
“……”
爱丽丝没想到，自己这位以天机推演而闻名的老师，对命运的态度竟然如此谦逊。
命运不过是假象，天机推演只是个人愚见……
这就是老师的态度吗……未来不是由谁的预测决定，决定未来的，是当下每一个正在行动的人。
她沉默着，脑中闪过万千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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