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霏烟感到哭笑不得，她现在理解了李慎的难处。
“圣人！让我开直播好不好？”杨风华央求道，“难得佳节，百姓们一定都想见见您。”
“佳节自然应该和佳人在一起，见我做什么？”李慎一脸淡定地拒绝道，“我不拍，你不许拍。”
杨风华动作迅捷地按下快门，不依不饶地请求道：“圣人给大家露一手琴技，我敢打赌，就连月宫仙子都会被你吸引下凡！”
“记得删掉，明天不许放我的照片。”
“慎郎，别吝啬你的绝技。”叶霏烟在一旁怂恿道，“方才未央街上演奏的，还是你所作的《长庚引》呢。”
李慎轻咳一声，示意叶霏烟别揭他马甲。
叶霏烟神情一变，以团扇掩面，低声笑道：“陛下不是说以琴会友，能觅得知音吗？天天和做臣子的抱怨朝堂人才短缺，我这耳朵都快起茧了，不如靠陛下的五十弦音将三色鸟引到这长安梧桐树下来。”
李慎摇头叹息道：“你这嘴和人学坏了，朝堂上已经有大臣弹劾我爱听西洋乐，是不务正业，要是被人知道……”
“知道什么？”杨风华将镜头怼了过来。
“我和陛下正在探讨
如何网罗人才。”叶霏烟调侃道。
“听说今年神枢院新生人数创下历史新高，陛下难道还不满足？”杨风华回想了一下先前自己所撰写的报道，继而道，“年前我还采访了一个名叫阿史那辉月的姑娘，就读于星际战略学院，来自黄河北的单于都护府。”
李慎眼中带着些许笑意，“那姑娘的兄长你应该不陌生，叫阿史那思云。”
杨风华脸上惊色一闪而过，迟疑道，“没想到竟是大单于的妹妹……”
现如今的都护领袖乃大单于阿史那思元，是怀化郡王阿史那思摩之后，其祖母李琼珠乃先帝册封的北庭公主。
叶霏烟尚在神枢院上课时，便对关外各部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感到头疼。这单于都护府的规模远不如安西都护府，但却因大单于与天家存在数代联姻关系，故而始终与大唐交好，新一任大单于阿史那思元更是自幼跟随祖母北庭公主识汉字，学唐诗，和唐人并无两样。
《外交学》课堂上有传言云：“你可以不信草原上的‘狼神’，但可以永远相信黄河畔的阿史那。”
——这话郭子瑶说的，叶霏烟对于从“乌鸦”嘴里说出来的话始终持怀疑与探究的态度。
她细细观察，发现杨风华在听说了阿史那思云的名字后，便显得闷闷不乐，不禁感到困惑。
趁着李慎与大慈恩寺住持交谈的间隙，她走到杨风华身边关切道：“杨姑娘，你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说说。”
杨风华出神地望着相机里的照片，半晌才应道，“啊……我走
神了，不好意思。”
“咱们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叶霏烟笑着示意道。
杨风华摆弄着相机，忽而感慨道：“要是我大哥在这儿，一定很乐意见到这万邦来朝的盛况，神枢院也可以接纳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可惜他生不逢时。”
叶霏烟侧了一下脑袋，不解道：“不是历来如此吗？”
“并非历来如此，十余年前，突厥屡犯边关，那时候的局势还是很紧张的。”杨风华的目光有些渺远，“我还记得那时候的《大唐新闻》几乎每天都在报道边境战况，宁王李均尧能征善战，麾下安西军攻无不克。我大哥杨风城是宁王麾下风虎都尉，与如今的大都护李嗣并称‘安西双虎’。”
叶霏烟不由得感到困惑，她完全没有在安西军中听说过这一传闻。
“姑娘会觉得不解，倒也正常。”杨风华视线低垂，笑容有些惨淡，“如今已经没有人愿意提起我大哥了。”
“此话怎讲？”
“我大哥在玉门关外遇险，几近丧命，被一位突厥姑娘所救，他私底下和那姑娘结了婚……”杨风华陷入了回忆之中，神情落寞，“那时候大唐正和突厥交战，大哥终究在沙场上断送了性命，那姑娘后来也不知所踪，大家都说她是突厥人派来的奸细。”
叶霏烟感到诧异无比，她没想到杨家竟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她推测李嗣一定是洞悉这些往事的，但他在安西军中对此避而不谈，多半是顾及杨风城的声誉与威望。
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杨雪钊……莫非是杨风城的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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