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的奔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羿玉没有立刻理会中尾広树,先过去锁了门。
“咔哒”一声之后,他转过身,仔细打量起中尾広树。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甚至还多了几分气宇轩昂。
但是,羿玉没有忘记一个事实,那就是中尾広树也去过地表。
在见过一个又一个于地表失踪,实际上是被寄生了的旧识之后,羿玉看向中尾広树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怀疑。
殊不知,在惊魂未定的中尾広树看来,同样失踪过数天的羿玉甫一回来就给他来了这么一下,现在看着他的目光又如此……不太友善,令他脊背一阵阵发凉。
脑海中更是一遍遍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得罪了羿玉的事情——没有啊!明明他才是那个被威胁胁迫的人……·
中尾広树心中陡然升起一簇怒火,又在触及羿玉目光时悄然熄灭。
他的嘴唇蠕动了两下,细声细气地恭顺询问:“羿玉,你找我是不是有事……”
羿玉稍微扯了下唇角,颇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是啊。”
中尾広树站得更直了,他的笑容介于难看与好看之间:“你找我有事当然直说就好,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有个约定。”羿玉慢条斯理地截断了中尾広树苍白的话语,“你应该还记得吧。”
中尾広树上前一步,肢体语言因为想要取信于羿玉而显得有些夸张,眼睛更是粘在羿玉脸上,不敢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当然了!我记得我们之间的那个约定,但是、但是还没有到时间不是吗……我没有记错时间吧……”
中尾広树与羿玉的身高差不多,此刻他略微低着头,眼睛向上抬,以一种弱势的姿态面对羿玉。
“你没有记错时间。”羿玉告诉他,“我只是需要对其中的内容进行一点修改。”
中尾広树又走近两步:“好、好,你说,我一定会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羿玉盯着中尾広树,示意他凑近,低声耳语时,手指却在中尾広树手背上写下几个字。
耳语的内容不是关键,写在中尾広树手背上的那几个字才是重中之重。
中尾広树浑身僵硬,脖颈上蒙着细汗,喉结滚动,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手背上,拼命去辨认每一个字。
羿玉写了两遍,身体后移:“我说完了,你记下来了吗?”
中尾広树喉间干涩:“我记下了……”
他心中仿佛有一支摇滚乐队在开演唱会,还来不及消化那短短几个字带来的震撼,熟悉的、冰凉的触感就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中尾広树浑身一激灵,低头,看到一把梳子。
那是他自己的梳子,此刻正被羿玉拿在指间。
之前没开灯的时候,抵在他喉咙上的东西好像就是这个……
知道了真相,中尾広树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或者劫后余生,反而更加紧张难安了。
“刚才借用了一下你的梳子。”羿玉说,“现在还给你。我要走了,我今晚来过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中尾広树连忙道:“当然,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话未说完,他心中突然一动,战栗又难掩激动地提议:“羿玉,你要去其他地方的话还不如就留在这里,这附近住的人少,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
羿玉瞥了他一眼,婉拒:“不了。”
中尾広树仿佛被那一眼掐住了舌根,说不出别的话,就那么看着羿玉离开了。
过了很久,屋子里早就只剩他自己的时候,中尾広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有些颤抖。
明明最开始认识羿玉的时候,中尾広树还能以前辈与正式研究员的身份,尝试着去使唤面嫩的实习生。
然而现在,只是同处一室说话而已……
中尾広树竟已有些失态了。
·
实验区。
时间已经很晚了,留守在观察室外的研究员们在窃窃私语。
“他真的没有再离开,这两天都一直待在观察室里……”
“难道陈真是回来继续参与实验的?”
“那他之前为什么要走?”
“……也许是被关得有些烦了。”
“……那,要让陈每天也上下班吗?”
“……”
陈斯衡躺在单人床上,闭着眼睛,并不在意观察室外他曾经的同事在讨论什么。
直到那些声音里掺杂了一道不太一样的悦耳嗓音。
“陈今天怎么样?”
是方为止。
他应该是在离开实验区之前特意来这边看一眼。
研究员在汇报陈斯衡今天的状况。
陈斯衡坐起身,看到方为止的一瞬间,就发觉了不对劲。
方为止……
看起来非常……
不一样。
关键在于,围绕在他身边的研究员,个个面色如常,根本没有察觉到身旁的方为止早已换了模样。
方为止注意到了陈斯衡的目光,他微微一笑,随即轻吸了口气。
·
羿玉回到倒霉蛋瘦弱男的房间,瘦弱男人已经从床上蛄蛹到了角落里,听到开门声,倒霉蛋吓得一哆嗦。
刚从中尾広树那边回来,又看到瘦弱男人这样,羿玉愈发感觉自己罪孽深重了。
他无言片刻,将瘦弱男人又放到床上。
没多说什么。
要是再多说几句,羿玉担心这人会吓晕过去。
羿玉从瘦弱男人的包裹中拿出一床被子,折叠起来放在墙边,抱着手臂坐下,背靠着墙,准备对付一晚。
火种号生活区的隔音效果比地下庇护所里好一些,人口密度更高的情况下,反而比之前安静了不少。
至少不会在深夜听到太多动静了。
羿玉闭上眼,一夜也只是浅眠,没有睡沉过去哪怕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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