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玉也笑了一下:“当然了,你大哥经常在我面前夸你,只是他端着长兄的架子,有时候与你面对面反而说不出来罢了。”
温洲白简直想把“大哥”两个字从羿玉口中挖出来,让他再也说不出来才好!
连番的刺激袭来,温洲白胸膛起伏不定。
他看着羿玉,做出一个决定。
·
温洲白似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匆匆走了。
灵堂里除了几个家仆,就只有羿玉一人了。
羿玉踱步至空荡荡的灵柩前,棺盖半盖在上面,能看到里面无人躺着的锦被,他看了一会儿,又转到前头去烧纸。
温洲白方才已经烧了不少揉好的黄纸了,羿玉就往里面放叠好的金元宝,一边放,一边低声念叨,仿佛在寄托对亡者的哀思。
实际上,羿玉是问了好几个问题。
昨夜的鬼是不是你?你的身体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去找温辰安或者温洲白,甚至是温夫人?诸如此类的问题。
空着的灵柩自然不能回答羿玉。
羿玉也没指望灵柩能张开嘴说话。
他待了一会儿,便往别处去了。
方才听温洲白与管事说话,羿玉想去瞅瞅温双双与空乐和尚是个什么情况。
空乐和尚的住处距离灵堂不远,不多时羿玉就到了那二进的小院子。
院门与堂屋门皆是大开,温双双的丫鬟在门口候着,温双双自己与空乐和尚也是分坐左右,几乎隔着一个厅堂说话。
“……这,”空乐和尚难得有些微窘,“女施主是从哪里看到的?”
温双双也有些茫然:“我也忘了,许是之前听人说过,听大师讲了两天佛经才想起来,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空乐和尚摇头:“非也。只是有些教徒不修私德,甚至叛出之后仍以佛教子弟自居,更有强行掳走妇女者,堂而皇之称之为‘明妃’,如此便叫‘明妃’沾上了些污言秽语。
“小僧方才以为女施主是听了些不太好的风言风语,是以有些担忧……其实并非如此,‘明妃’乃是佛或本尊悲智双运之配偶,是智慧之象征,亦可称佛母,是智慧之存在。”[1]
因为与温双双之间隔得太远,空乐和尚声音略微提高了些,叫外头的丫鬟与羿玉也能听清楚。
丫鬟懵懵懂懂,羿玉却有些不解。
他虽然不太了解宗教相关的内容,只根据不太全面的常识感觉这空乐和尚说得怎么……不太对劲啊?
——‘明妃’乃是佛或本尊悲智双运之配偶,是智慧之象征,亦可称佛母。[2]
后半句不好说,什么本尊智悲双运也不了解,但是佛……是有配偶的吗?这好像不太对吧?
出家人,出家人,佛教徒不都是不能结婚的吗?西游记里猪八戒那八戒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羿玉一时有些迷糊了。
难道是他孤陋寡闻?
毕竟羿玉从前看网络小说,是看到过好像一部分的道士是能正常结婚生子的,难道说佛教徒也有类似的这种派别?
看来他从前小说还是看得不够多啊……
他在外头冥思苦想,两个丫鬟得了他的授意没有贸然出声,里面的温双双与空乐和尚还在说话。
温双双听了空乐和尚的解释,似懂非懂:“原来如此。那……那些被掳走的少女,后来又如何了呢?”
空乐和尚垂眼叹了口气:“少数能被父母家人救回去,更多的……从此就渺无音讯了。”
“……罢了,倒是我不好,说起这些叫人难受又无能为力的事情来。”温双双本就因丧母丧兄之痛而郁郁寡欢,又听了可怜的明妃少女之事,更是低落。
空乐和尚便换了话题:“昨日听闻女施主来意,小僧便在得闲时写了几部经文,女施主若是不嫌,可以拿去自用。”
温双双闻言起身谢道:“多谢大师。”
空乐和尚取了经文交给温双双,又选了其中一部讲经文故事。
羿玉听了一会儿,确定了空乐和尚确实是在讲经,便与门口的两个丫鬟说了一声,不必隐瞒他曾来过,只说他不愿打扰里面两人,所以自行离去了。
·
不提温宅里各处景象,只说同一条街的另一个温家,温锦程与李素娘已经有好些时候夜不能寐了。
那日他们夫妻俩兴冲冲地搬去看温家,却连一天都没待到,就又马不停蹄地逃回了家里,之后便没有一日安稳。
这天又听说了王姨娘的死讯,更是令温锦程吓得两股战战。
“真叫那些地痞流氓说对了,秋妃竟真成了厉鬼!先是杀了在他灵堂前出言不逊的宾客,如今又取了王姨娘的姓名,下一个、下一个恐怕就是我了!”
温锦程涕泗横流,抱着李素娘哭个不停。
李素娘已哭了好几场,眼下反而比温锦程更多几分理智:“夫君听我一言,十二个惨死的宾客是人害的还是鬼害的不好说,可那王姨娘,八成是有人借着厉鬼害人的名头动的手!再说了,就算是厉鬼,它也怕和尚道士!咱们请人多做几场法事,你与它又没有深仇大恨,只是以前不懂事的时候瞎胡闹罢了,一家亲戚,不至于此。”
她的话又给温锦程注入了些勇气,忙不迭地寻了一打得道高僧和法师道士回来,家里每天都不停歇。
如此两天过去,温锦程还活得好好的,一家子的心才落下肚子里半颗。
温锦程提心吊胆地去请城西一个有名的鬼婆,却没想到中途被人拦住了,他怕鬼,却不怕人,向来仰仗着温家作威作福。
“不要命的东西敢拦你温爷爷的道——”
马车帘子掀开,探出头去的温锦程对上了温洲白似笑非笑的眼睛,气势一下弱了起来。
说起来,温家兄弟三个,温锦程居然最怵这个最小的,上次若不是温老爷在场,他也不敢挤兑温洲白,或者说就是趁着温老爷在场,过过嘴瘾罢了……
这两天温老爷“静养”的消息也传到了温锦程耳朵里,他只是坏,脑子还得用,真正想明白内情之后,更畏惧这个小堂弟了。
“三弟,你……”温锦程挤出一个笑,“你找我啊?”
温洲白骑在高头大马上,鞭子一指马车里的温锦程,笑道:“堂兄且移步,我有事相求。”
温锦程立刻连滚带爬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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