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从堂屋绕到了灶房,见刘万军一脸的火大,她蹙着眉毛,是个十足委屈的模样:“怪我干嘛,你有带半颗米粒回来么?家里没粮食下锅了!”
刘万金听罢缘由,火气也跑到爪哇国去了,于是柔声细语的问:“你们娘俩吃了吗?咋不去找娘借点钱?”
哪知杜氏却换了个神色,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你娘的钱我哪里敢借?白日里刚刚开口,话还没讲完就险些没把我骂死!”
刘万金听出对方的话外之意,知晓杜氏是与他道委屈,一面是老娘,一面是妻子,他又不能撕成两半,所以比杜氏还要委屈为难:“这……”
而杜氏很有几分扇风点火的意思
,她一撅嘴,不忘添油加醋:“你娘啊,我刚说家里没米下锅,让她买点米回来,把脸板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把我训的都没脸了。”
刘万金没话讲,因为知晓自家老娘是个甚德行,所以还有几分底:他和他娘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最是在钱财上舍不下,若说把钱财交与个外来人手上,怕是一分一厘也肯不给。
“我们娘俩可饿了一整日,从早上到夜里,是粒米未沾牙呐!本以为跟了你就能衣食无忧,哪里会料到日子过得比以前还糟,如此以往不如散伙,各过各的。”
杜氏轻飘飘的甩下一张王牌,她不信刘万金能舍得这么个活蹦乱跳的大儿子,守个傻子过一辈子——饭母子俩自然是吃过的,难不成真将自个儿饿着?米嘛,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被藏起来,用作借口罢了。
确确实实,这番话很厉害,刘万金挨了一王诈,蔫头耷脑下来,算是败了阵:“诶,我去找娘商量借钱的事。”他们母子之间向来是泾渭分明,尤其是在钱财方面,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是谁也不肯吃谁的亏,如此相安无事几十年,自然得用借这个字眼。
一进朱老太太的门,刘万金便瞧见他老娘在屋里支起了个小锅,咕噜
咕噜的煮着菜汤,带着一点油香,但毕竟是野菜汤,香也香的有限。傻儿子正蹲在火边上,吸溜吸溜的喝着,几乎快把脸埋进了海碗里,对方只顾着吃了,连头也不抬一下。
朱老太太瞧见儿子进来,心里有数,但她没一打照面就说明白,而是拿个小碗,给儿子盛碗红菜薹煮的菜汤,一手递过去,道:“万金儿,吃吧。”
刘万金接过碗筷,喝了一口,想起了儿时冬日家里缺钱少粮,也是靠老娘日日煮红菜薹过活,所以默然无语。
倒是朱老太太率先开了口:“我儿,杜氏跟你说了甚?多半家中无米下锅,我不肯出钱买粮,饿着她们娘俩,不跟你过日子吧。”
刘万金还是没说话,但抬了眼皮去看自个老娘,小眼睛里光芒闪烁,不知在想些甚。
朱老太太瞧了儿子的表现,一声冷笑:“我若是手里还有余钱,也不至于大冷天的趴在雪堆里挖野菜吃。”
一小老太太大雪天的还找野菜吃,刘万金作为一家之主,显然是有些羞愧:“娘,我明日就去弄钱买米,日后好好侍奉你老人家。”
有日子没听儿子说过这么通情达理的话了,朱老太太觉得有些稀奇,想张口再说些什么,刘万金却是一头扎进茫茫风雪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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