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一个多月过去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如果仍试验不出理想的结果,就要终止这项工作了。
一直绵柔的许清涯逐渐变得急躁起来,晚上在家睡不住,就跑到单位,和赵小禹一起看炉子。
她把很多计划都提前了,她让赵小禹从矿上拉了一车土,把还不完善的配方投入到生产线上小试。
结果不如人意。
原料是按三百个双伞悬式绝缘子准备的,经过粉磨、过筛除铁、榨泥、陈腐、真空练泥、旋坯、修坯,到了阴干和干燥后,就剩下一百三十多个了,剩下的不是开裂,就是炸裂。
再施釉、装车、进窑,经过五十多个小时的高温烧成,出窑时,只拣出五十多个完整的产品。
再经过瓷检,剔除起泡、桔釉、色差等缺陷产品,就只剩下二十几个了。
全过程合格率不足百分之十。
李总大为恼火,倒不是因为浪费了时间和精力,而是这些产品大多数是爆炸性的炸裂,有的炸得四分五裂,有的炸成一堆碎渣,这些碎渣飞溅到了前后两车的好产品上,有的粘到了窑车的碳化硅棚板上,损失着实不小。
李总站在瓷检场上,叉着腰骂骂咧咧地说:“你想搞实验,我不阻止,可别动不动就往窑里塞,造成这么多的废品算谁的?算在烧成工段,拉低人家的合格率,影响人家工资,人家不愿意;核减的话,又要开会评审,张总又是个骂。”
许清涯惭愧不语。
赵小禹说:“算我的!”
李总呛道:“你是哪的人?怎么给你算?”
赵小禹说:“两车产品多少钱,我买了!”
“说话算话不?”李总恼了,“两车三百多件瓷,每件四百块钱,十二万,拿出来!”
“拿就拿,恶心死了!”赵小禹不甘示弱。
虽然他现在已身无分文,但气势上不能输,大不了去借点钱。
从小到大,他一看到许清涯受委屈,心里就难受得不行,比自己受委屈都难受,完全是出于本能。
“赵小禹,你就少说两句吧。”许清涯制止了他,又向李总说,“对不起李总,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有点草率了。”
李总显然还是给许清涯面子的,叹了口气,说:“这点损失咱们还是能承担起的,实验嘛,免不了要付出成本,但是,如果炸烂的瓷,卡在窑里,卡塌窑车,那个损失可就太大了,一窑产品全废了,还得停产好几天,搞不好又得烧伤几个人。”
“我知道,对不起。”许清涯只是认错。
李总愤愤地走开了。
“走吧,咱们回家吧。”赵小禹搂着许清涯的肩膀说。
许清涯的情绪很低落,也无心上班了,就跟着赵小禹回了家。
进了门,许清涯站在地上,不说话,眼泪慢慢地滑出眼眶,滑过面颊,掉落到地板上。
赵小禹忽然想起小时候,许清涯被武耀宗打得站不起来,他蹲在她身边,边哭边骂边给她揉肚子的情形,那种心疼,无法形容。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难过了,你技术那么好,又不是没地方上班,咱们不伺候了,换个单位,再回南京,或者大连,或者我给你找个其他工作,咱不玩泥了,咱玩点高级的,咱做都市白领。”
“我不是难过这个,公司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许清涯哽咽道,“我是难过,我总是帮不到你,你真没用,好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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