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扯起一抹忧愁,“唉,爷,今儿寿宴上弘晖还记得吩咐人送寿桃去毓庆宫,让明德尝尝鲜儿……可以后,也不知二哥、二嫂对弘晖是否会一如既往!”
胤禛起先被宜修忽如其来的唉声叹气弄得没头没脑的,愣神了片刻,双手握拳,青筋暴怒,猩红着双眼地望着宜修。
宜修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忧虑和不安,那愁苦的神色仿佛,让胤禛意识到:
一旦他和太子、老大等人关系恶化,影响的绝不仅仅是他在朝堂上的地位,还有皇家女眷之间的来往,以及弘晖在叔伯、在御前的待遇……一个应付不好,整个雍郡王府都要被边缘化,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胤禛忽然一个激灵,猛地起身砸了茶盏,“欺人太甚!!!”
宜修紧紧拥住胤禛,将之抱在怀中轻轻的哄着,“爷,咱们齐心协力,一定会法子应对的,一定。”
“我也是他的儿子啊,为什么,他会为二哥,为大哥打算,怎么就不能为我想想!!”胤禛无力地呐喊。
一次又一次的忽视、冷漠,早就将幼年积攒的那点子父子之情消磨干净。
饶是清晰地意识到,康熙在他面前是帝王而非阿玛,但这般逼迫他做选择,胤禛还是会心痛、伤心、无奈……
宜修丝毫不在意耳边的哀嚎声,自顾自地轻拍胤禛后背,轻柔似黄鹂般灵动的嗓音中透着理解与坚定。
“我从来就知道爷心怀天下、忧国恤民,乃潜龙在渊。见到您的那一刻,就下定决心要与您同进退,无论您是进,是退,我都陪着您。”
“宜修……有你陪着,爷一定能走到最后。”胤禛反拥宜修入怀,目中闪过一丝温情。
宜修心中翻涌,又急切地摇头,细细分析道:“贵妃娘娘说得对,雍郡王府上下系与您一身,您也担负着贵妃与底下人的期待。”
“退,很容易,像五弟、七弟那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即可,可您放得下抱负、放得下黎民、放得下大清社稷吗?又甘心吗?”
胤禛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摇头,“爷决不甘于平庸,亦无法抽身而出。”
“宜修,给你透个底儿,皇阿玛逼我做选择没错,但亦是期许,是认可我的能力,也将我困入兄弟争斗的漩涡之中。就算是我想退,他老人家也不会点头。”
一入朝局,身不由己,上面人看着、
“那您只有一条路,潜龙在渊!”宜修直视胤禛双眸,一字一句正色道。
胤禛毫不犹豫地点头,看向宜修颇有种心意相通之感。
“潜龙在渊”本意是阳气潜藏在深渊之处,后申为君子待时而动,要善于保存自己,不可轻举妄动。“潜龙在渊”更要经历阶段,最契合他:
潜龙勿用?→见龙在田?→终日乾乾?→或跃在渊?→飞龙在天?→亢龙有悔?。
如今的他,最要紧的就是保全自己,尽可能地消除兄弟们对他的忌惮,韬光养晦,以待时机成熟时再展露头角。
似乎被说动,胤禛眉头舒展,认真道:“你放心,无论如何,爷一定会保全你和孩子们的。”
“哪有爷们在前头拼搏,女人在后只知坐享其成的理儿,我绝不会让您一个人单打独斗。”宜修亦是掷地有声。
“你……好好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胤禛握住宜修的手,一改之前的颓废,精神抖擞。
宜修见他神色松缓,故作浅薄地点评道:“爷,说句不怕您嫌弃的话,我觉着只有太子二哥会略略膈应这事儿,大哥会生点闷气,其他兄弟哪来的脸攻讦您?”
“呵,这话怎么说?”胤禛显然被这样直白又浅薄的话语逗笑了,但碍于“十八掐”的威力,只得故作正经地反问。
宜修扯起一抹笑意,“二哥原是独一无二的嫡子,他心里膈应实属正常;大哥嘛,本就看二哥这个嫡子不惯,又多了个嫡子,或多或少生点气,也没什么。”
“其他兄弟,三哥、八弟他们,哼,就是您没改玉牒,他们就不会对付您?要是他们改玉牒的机会,只怕会比您更积极、更张扬!”
“再说,您能成嫡子,那是皇阿玛给您的补偿,是您和孝懿皇后母子情深,是您多年受苦的回报。于情于理,三哥、八弟他们都没立场说啥!”
这话说到胤禛心坎,确实,自己本就和三哥、老八等人不太和睦,就是他没改玉牒,也少不了与他们过招。
他眼下进退两难的危局,不在旁人,而在太子、在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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