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宽敞明亮,雪白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把宝剑,剑身比平常所见要略微狭窄一些,剑刃澄澈宛若一潭秋水,剑尾悬挂着金色的剑穗。
这是一把女人的剑。
在阳光的映照下,似乎能看到光滑的剑身上淡淡的锈迹,那是剑长久不用,却不断被磨砺的证明。剑作为杀人的工具,长期尘封,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这笔钱本来就是我们的……你……你怎么这么老糊涂!”
“你到底是不是我爹!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肯定是死在外面了!”
“你不出门,你不知道现在的生意有多么难做!东洲已经输给了神族,现在叫东神洲!有几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出货?再加上你把杨家得罪死了,哪个人敢不给杨家面子做我们的生意?没钱,我们怎么养活镖局里那上百张嘴?”
“老不死的……要不你赶紧死了得了!你死了,钱就是我的了……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觉得他厉害,我告诉你,我现在比他强多了!”
“赶我走……妈的,你行,你真行!你胳膊肘向外拐,对一个死人比亲儿子更好……好,有种你别后悔,我走!”
“就算你死了,我他妈也不会回来给你戴孝!”
房间的门被重重的关上,沉闷的声音响彻于心。床上,一个双眼涣散的老人望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
他似乎在对他远远离去,不断咒骂的儿子,又似对那幻想中的人艰难说道。
“你……你会回来的吧?”
阔气的府门外,一位腰间挎刀的青年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不一会儿,府门大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笑着迎了出来,青年在看到管家满脸笑容的模样,就知道这件事情成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刘镖头,里面请。”管家笑呵呵地把青年向府上引去。穿过了白玉所铸的石阶,走过争奇斗艳的百花,青年应接不暇的模样让管家心情大好。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院落的大厅,一位满脸须髯的中年人正坐在黄花梨木的茶几旁饮茶。
“见过杨大人!”青年一躬到地,身体下压得相当低,额头都快碰到了地面。那正在品茶之人翻起眼皮瞧了一眼青年,却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品茶倒茶,闲暇之余甚至还用茶水浇浇茶宠,宛如没看见他一样。
青年没敢抬起头来,甚至连动也不敢动,就这样宛如雕像一般站在那里。
自南城的佟家倒了以后,被城主府扶持的杨家快速崛起,杨家的家主杨万豪俨然成了南城的土皇帝,他垄断了冬辛酒,并且将酒的价格越调越高,导致现在普通人家都喝不起冬辛。要是在佟家还在的时候,冬辛酒的高价只会出现漂洋过海的神族商人手上。
对于这个压榨自己人的杨扒皮,南城的百姓却敢怒不敢言,谁让他身后站着的,是拥有修炼者的城主府呢?
“起来吧。”杨万豪慢悠悠说道,直到听到杨万豪发话,青年才敢站直身体,顾不得腰酸背痛便挤出小脸。
“刘成那个老东西不是说……永远不做杨家的生意吗?怎么,你是他的儿子,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杨万豪慢条斯理地说道。
“杨大人您说笑了……我们谁的生意不做都可以,怎么可能不做杨府的生意呢?”青年一脸谄媚,“我爹……呸,那个老东西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懂。小人刘闯,替我爹,替王家镖局给杨大人赔不是了!”
青年说着,就要跪下,一旁的管家眼疾手快就要将他扶起来,但是杨万豪微微摆手,管家的身体一颤,伸出的手悬在空中。青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可脸上还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
“呵呵,比你爹强……府上有一批货物要送到天府城,就交给你们镖局了。”杨万豪满意地点点头
青年大喜,连忙附声:“多谢杨大人,多谢杨大人!刘闯保证此行安然无恙,只要打起杨家的旗号,那些擎松岭的蟊贼草寇哪里还敢抢劫,早就被杨大人的威名吓得逃之夭夭!”
杨万豪笑了,摆了摆手,青年顿时领会,深深一躬后离开了杨府。
青年笑着离开了杨府,临走之前,他感觉身后的大门被猛地关上,在门关闭的巨大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管家瞧不起的吐口水声和杨府众人的哄笑声。
刘闯拍了拍膝盖上本就没有的灰尘,一脸淡然地离开了这里。
“大哥,方便赏口饭吃吗?”
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刘闯一愣,因为神族占据东神洲的原因,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哪怕是白天也没有几个人呆在大街上。刘闯转过头,面前站着一个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他的眼瞳是黑色的,是那种凝望深渊的深邃和纯粹。
“你要干什么?”刘闯叹了口气。
“我叫王龙,本来在天府城那边生活,可谁知道天降剑气,我的家人……”少年低下头,“而我也被那风从天府城吹到这里,奇迹般地从天上掉下来没有摔死。我就想着,要是能找个机会,在这边挣点钱,凑足回家的路费……”
刘闯身体一颤,他盯着少年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来。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巧合,面前少年的名字,竟然和他原本跟随的镖头的名字一样!
只是他……
“大哥,求你行行好,我都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少年羞愧地低下头。
刘闯一阵出神,旋即他叹了口气:“你先随我回去吃口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是不行的。你想跟我讨饭吃恐怕不容易,不过我最近有事去一趟天府城,可以顺便带你过去……”
“真的吗……”少年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欢喜。
刘闯点点头,少年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几乎无人的大街。街上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少年和刘闯很顺利地就来到了王家镖局的门口,看着那有些破烂的金字招牌,少年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议。
“没想到吧,我是走镖的。”刘闯笑了笑,然后推开了被虫蛀却舍不得换的木门,高声朝里面喊道,“伙房还有没有兄弟了?我带回一个从天府城落难的小兄弟……”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男人粗犷的声音:“晌午都过了,饭菜都被兄弟们吃的差不多了……还有半块饼子,就是太凉了,要是不着急,我给你热一热。”
刘闯看向少年,少年会意,连连点头表示没问题。
走过略显朴素的大厅,两人来到院落中,里面不少壮汉正在舞刀弄枪,也有不少人锻炼累了坐在一旁休息,看到刘闯走进来,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恭恭敬敬地朝刘闯鞠躬:“镖头,您回来了。”
“回来了……走镖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我先把这个小兄弟安排一下。”刘闯简单嘱咐。
桌子上摆放着被热透了的半块饼子,伙房的师父怕少年干吃饼子噎到,还贴心地熬了半锅米粥,不过粥中米少水多,少年似乎真的饿了,也不管饼子烫手,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大伙都笑了。
“两天没吃饭就饿成这样了?你在天府城是不是娇生惯养的阔少爷啊?”刘闯笑着给他盛了碗粥,“就算是从林子里野人也没有吃得这么狼吞虎咽……”
刘闯一愣,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一个人来。
算了,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总想着之前的事情。刘闯摇晃摇晃脑袋,拍了拍少年的肩头,旋即离开了伙房。少年将食物都吃下后,就势靠在伙房的炉子旁边,借着那火焰燃尽的温暖,似乎进入了梦乡。
“镖头,我们不是说了,大不了我们自己出去找事情做,您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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