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让人递了软凳,她将软凳摆在床边,挥手让房中的嬷嬷下人退了出去,这才垂眸说了句。
“行了,人都出去了,别装睡了。”
刚刚还闭着眼一副睡得极沉的陆星然,蓦地睁开眼盯着床幔叹了一声。
“嫂嫂,你说他这次真的能开窍吗?”
陆星然出嫁前就对冯氏没有太多期待,所以这一次她是否能给出交代,她并不在意。
她只盼着经此之后齐元洲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稍微亲近一些的人就无条件信任。
孩子生完,她心中的那口气就已经散去。
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没必要一定要求一个是非对错。
世人都说难得糊涂,她已经开始明悟这话的含义。
顾瑶想了下齐元洲之前的神色,心下依旧有些不确定。
“也许吧,你放心有你大哥在,在朝堂上不会让他吃亏的。”
“大哥总不能照看他一辈子,算了,也是我太心急,我只是想着这一次也许是个好机会,但他心思太过纯善,要转变也要慢慢来。”
陆星然想要坐起身,被顾瑶伸手压住了肩头。
“好好躺着,你现在身子虚弱,需要好生调理,名贵药材还有各种补偿,她们给你就仔细收着。
“你现在是有女儿的人了,要从她出生起就为她攒嫁妆。
“舅母那里,她再有一月就会离开,日后她在安阳府,你和表哥只偶尔才会回去,相处少也不用顾忌太多,面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认真来说冯氏算是好婆母,只她的心里装了太多人,又分出了轻重。
一时的相处和喜欢,抵不过她心中那些人的长久陪伴。
陆星然不在意冯氏口中的交代,顾瑶同样没放在心上。
“只要外祖和外祖母还在,你和表哥就不会没了家族做依靠。”
而且齐家当初盼着齐元洲能高中,就是希望朝中有人当官可以护住家中生意。
陆星然听她说着,不住的点头。
“嫂嫂放心,日后要如何做我心中清楚,只大哥那边嫂嫂记得帮我带句话,齐家……不是大哥的。”
一定是这些年齐家的生意太过顺利,让他们忘了陆景之的姓氏。
顾瑶挑眉,赞许的微微点头。
“当初让你们学做生意果然没错,现在一眼就能看出症结,日后我和婶娘不需担心你在这边是否能过得好了。”
“跟在嫂嫂身边这么多年,总要学些什么,不然不是浪费了嫂嫂的一番心意。”
陆星然说话间打了个哈欠,她这会是真的困了。
刚刚生产耗费了她太多精力,要不是有话要同顾瑶说,她早就真的睡下了。
顾瑶将轻薄的锦被向上提了提,“五月天坐月子,你小心别得了热证。”
陆星然嗯了声,闭上眼不过几息间就睡了过去。
顾瑶起身出门,院中齐元洲正抱着女儿笑得憨傻。
“景之,你看她的眼睛像不像星然?还有小嘴,额头也像。”
齐元洲抱着女儿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恨不能让所有人看上一眼,然后夸上一句小姑娘生得真好。
陆景之白了他一眼,余光扫到顾瑶出来就大步迎了过来。
“星然睡下了?”
“嗯,她这次受了大罪,要好生养上一些时日。”
两人说话的位置离郑氏和冯氏很近,郑氏心中有愧,忙让人去开库房选些上好的药材来。
冯氏想到京中库房里的药材,都是齐家这些年来的积攒,就难免有些心疼。
但今日这事还没一个交代,陆家人又全都在这里,她不敢拦着婆母也不能不表示,只好转身对下人说了句。
“我房里还有一株灵芝,快去取来。”
顾瑶扫她,面上笑得温和。
“外祖母和舅母别急,我们府里还有一些上好的药材,原是给弟媳生产时备下的,现在星然这里比较紧急,我让人送来就是,弟媳那里我再想办法。”
她这话就是在直白的打冯氏的脸了。
马氏有顾忌,她却是不怕。
她不是陆星然的母亲,又有太后义女的身份,就是陆景之的官职都是齐家需要巴结讨好的。
冯氏心中有不满,也只能憋着。
她刚刚已是说得直白,陆星然身子虚乏,需要上好的补药,冯氏身为婆母只给一株灵芝……不情愿那就当没听见就是,这般丢的是谁的颜面?
齐元洲此时已经抱着女儿走了过来,闻言只淡笑着说道。
“不用劳烦表妹,我还有些私产,发卖了来给星然买补药就是。”
冯氏的面上青红交加,她没想到顾瑶不将她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儿子居然也如此说。
发卖私产!
她和他父亲就这么苛待他吗?
郑氏只在一旁叹息着摇着头,齐元洲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她对这个孙儿再是了解不过。
他能在外人面前如此不顾及母亲的颜面,应是已经审出了指使之人到底是谁。
冯氏落在袖笼中的双手捏得来回打颤,“元洲,母亲这次来京城,只带了这一株灵芝。”
“母亲还带了父亲给的银钱吧,既然是父亲让你带给我的,那就交由我吧,刚好买药材也需要不少银子。”
冯氏:“……我晚一点让人送来。”
“就现在,不然母亲就要忘记了,然后带回去背地里交给元奇。”
冯氏咬牙,郑氏和顾瑶他们还在一旁看着,她已是不能再装傻。
银票和灵芝交到了齐元洲手上,他打开木盒,将银票取出认真数了起来。
“母亲,少掉的一半……”
“我回去后让人给你送来。”
“不用了,我等一下会修书一封,让祖父补给我。”
齐元洲面上是止不住的失望。
书读得好又有什么用呢,就算能光宗耀祖,在母亲心中也只是个不够亲近、可以帮着幼子一起欺负的外人。
“母亲,您明日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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