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那么两个瞬间,余文哲觉得自己看透了生死。
一个瞬间在三医院肿瘤科,那时候是凌晨。
还有一个瞬间,是去年11月24。从手术台上清醒过来后的那一次,余文哲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那种濒死复苏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
再后来,余文哲常常发呆,性格也似乎变得很反常,冲动,易怒,狂躁甚至病态...确实如他所说,他有过愧疚,也曾经在夜间,流过无人能懂的泪。
他甚至曾有过出家当和尚的念头。
但他的出身,不允许出家。
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父亲疏于管教,母亲却很溺爱他。
从小长在罗马,同龄人需要为生存努力,他只需要为生活点缀。
小镇做题家的苦闷,他完全无法理解。
在三医院的肿瘤科病房里,是他最近距离的接触死亡,也是最近距离的碰触人间烟火,他有触动,但没能持久。
如果...
“嘭!”
余文哲呈自由落体坠落,一路撞坏三四个窗户遮雨棚,随即四肢胡乱扑腾着,屁股先落地的砸在地上!
“噗...”
余文哲口吐鲜血,感觉脑袋天旋地转,四肢百骸的的痛似尖锥刺入全身神经。
他摸了摸胸口,费尽所有力气稍稍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三医院的大门。
余文哲怔怔望着三医院,半年前的一幕幕犹如电影,在眼前浮现...
“如果...钱秘书能能...陪我一个月...”余文哲满嘴是血的呢喃着,双眼瞳孔迅速扩散。
天空,夹杂着雪粒子的蒙蒙细雨飘飘洒洒滴落在他脸上,他半身犹如烂泥,浑身是血。
路边,一个衣衫褴褛背着竹篓的拾荒者拄着拐杖走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眼,把他的价值2480刀的Versace燕尾服扒走,随即拿着拐杖翻垃圾一样在他身上戳了戳,满脸嫌弃的走了。
楼上,木屋内。
屠士雄满脸惊愕的趴在窗户边,瞪眼望着楼下。
卧室木门内,一个佛龛摆着,佛龛内,有手工削的屠文虎的灵位,还有蜡烛,焚香...
“对不住...对不住文虎..”屠士雄闭着眼睛,“我其实没想杀他..他是你存在的最后纪念,你与他共生,但...”
屠士雄呢喃着,双手大力揪着自己的头发,表情痛苦的瘫坐在地,“对不住...文虎...”
良久,屠士雄抬头,睁开眼,再次脑袋伸出窗外,看了眼楼下。
当看见楼下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汇聚时,屠士雄眉头皱了皱。
“唰”
屠士雄迅速跑进木屋卧室里,动作利索的撤掉佛龛,把佛龛蜡烛等全部塞进蛇皮袋里。
“唰!”
出了卧室后,屠士雄拿着扫把,动作迅速但很沉稳的打扫房屋,清扫房屋内的一切,包括每一根头发和烟蒂。
“唦唦唦...”
屠士雄额头冒汗地打扫着房屋,当他打扫至房门口时,骤然浑身一僵,眼神发愣地看着门口杵着的小女孩。
门口的小女孩大约六七岁,穿着脏兮兮的棉袄,她眼神清澈但泛着惊惧地望着屠士雄,望着屠士雄白色绒线手套上的点点血渍,也望着屋内地上的骇人大扳手。
“唰!”
屠士雄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假胡子和口罩全没了时,脸色顿时无比难看。
沉默两秒后,屠士雄竭力让自己脸色变得平静,他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蹲下身问道:“小妹妹,你...”
小女孩眼神惊恐无比,转过身就往天台与楼道连通的木门处跑,一边跑,一边尖叫:“爸...”
“唰!”
屠士雄本能地猛扑过去,一把摁住小女孩,死死捂着她的嘴巴,犹豫数秒后,抡起拳头砸过去!
“嘭!”
拳头在距离小女孩脑袋不到两寸时骤然停住,屠士雄眼神泛着挣扎,沉默两秒后,拳头砸在旁边的混泥土墙面上!
“呼啦!”
屠士雄思索不到一秒,一边捂着小女孩的嘴巴,同时飞快脱下自己的工衣撕掉,用布条绑住小女孩的嘴巴,然后迅速地用衣服绑着小女孩的腰部,布条另一端绑在天台显眼位置的木门把手上!
做完这一切后,屠士雄回头拎着自己的蛇皮袋,步伐稍显匆忙的下楼。
“噔噔噔!”
当下到二楼时,屠士雄楼道口往时隐约能看见好些个警服笔挺的警察。
“唰!”
屠士雄刚想返回往楼上跑!就听见四楼处有个中年男人在呼喊:“娟娟,娟娟?”
“玛德!”
屠士雄低声骂了句,思索一会后,猛的一脚揣在楼道处的镂空混泥土雕花上!
“嘭!”
顿时混泥土雕花被踹出一个大窟窿,屠士雄拽着扳手猛砸两下,就露出一个勉强能供人爬出去的口子。
“呼啦!”
屠士雄没犹豫,一头扎进去,攀着混泥土台阶边缘,瞄了一眼筒子楼后门地形,直接跳了下去。
“嘭!”
屠士雄踩在松软的泥土地上。
筒子楼后门左边是个小型砖厂,这砖厂应该已经倒闭了,砖厂围墙上长满了苔藓,看着挺荒凉的。
“唰!”
屠士雄此刻已经不可能再去开摩托车了,他快步冲锋,十余米助跑后,脚尖在墙面上连点两下,借力一越,手攀住围墙边沿,就越过足有丈高的砖厂院墙。
与此同时,一个穿棉袄,看着四十来岁的中年刚好走到筒子楼楼道口,听见里边有动静,下意识的就跑了进来,看见了屠士雄的一个背影。
...
三分钟后,距离三医院大约有两公里的某大马路上,警车内。
陈队面容冷峻的拿着手机说道:“余文哲死了?确定吗?”
“确定!人就在三医院这边,初步判断是坠亡!”
“坠亡?这怎么可能!”
“...具体情况不知道,但还有一个消息,嫌疑人就在三医院这边,刚刚有目击者碰见他爬上砖厂的墙,翻墙跑了!”
“能追吗?”陈队问。
“不好追,砖厂去年已经停工了,砖厂正门是市主干道,左边连着泰康制药厂,围墙右边是小马路,直通枝江村,以嫌疑人的身手,翻越围墙难度轻而易举。”
陈队沉吟片刻,当即说道:“立马联系泰康制药厂,我马上跟上面联系,布控封锁枝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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