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丰田帕杰罗只在会车时稍稍减速了下,随即就直奔后面的零点酒吧驶去。
丰田帕杰罗副驾驶车窗是开着的,与周理驾驶的宝马会车之时,一个穿灰色polo衫、四十岁左右的马脸鹰钩鼻男人抽着烟,右手肘搭在车窗沿上弹了弹烟灰,同时眯眼看了眼迎面驶来的宝马。
直到宝马车驶入主路,张浩民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刚刚丰田副驾驶座上的那个..是余良吧好像?”
“是他,他怎么也来了。”周理也有些诧异的说道:“六大金刚直接过来俩,真踏马邪乎。”
王康不太了解五溪道上的事儿,大大咧咧的说道:“咋的,这个余良挺牛逼呗?”
“牛逼不牛逼的我也没亲眼见过,但根据我听见的消息来看,这个余良挺奇葩的。”周理吸了吸鼻血,边开车说道:“要不能说吕薄荣牛逼呢,道上的六大金刚都是吕薄荣的兄弟,全是跟吕薄荣玩的,于大海、白凯南、余良、张冰、芮钢杜青这帮子人,随便单拎一个出去,那都是五溪道上的头面大哥。”
说着,周理一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鼻血,接着说道:“但和其他大哥打打杀杀争盘子不同,余良在江湖上的名望可以说连杜青都不如,他对江湖那一套不太感冒,他的影响力更多是在主流界,哦对了,他还是我们市十大杰出青年并且和吕薄荣一样,还是我们省里有名的慈善企业家呢,呵呵。”
张浩民有些无语:“混社会混成了慈善家,这不扯淡吗?”
王康抠了抠裤裆,眨眨眼说道:“是挺扯的,哎哥哥们,改天咱们混不下去了,就去给余良当杂工,你说他们收留咱吗?”
“这孩子,脑回路就是不正常。”周理回头瞪了王康一眼,没好气的骂道:“当杂工余良肯定不收,他家不缺佣人,但我算过了,余良还缺一个舔屁沟子的,你可以去试试。”
“傻逼。”王康撇嘴骂了一句。
苏荷小手边揉着肿胀的额头,若有所思的再次望了眼远去的丰田帕杰罗,没头没尾的说道:“往往越是这种人越要警惕,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啊。”
“你管他什么余良马良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别叨叨了,赶紧去医院。”
沈天和疼得直咧嘴的说了句,之前在酒吧干仗时没啥感觉,此刻松懈下来就感觉浑身散架似的疼,并且左大腿不知道被啥尖刺物割破了一道口子,哗哗流血,捂都捂不住。
“这都快九点了,小诊所怕是早关门了。”周理边开车,问道:“知道这附近有啥医院吗?”
“有个安健医院,就在前面顺天路左转。”苏格格低声回了句。
……
零点酒吧门口,眼看宝马车怼翻石墩路障冲了出去,王亚龙等人不甘心的追着,王亚龙一马当先,一边给铳子填弹,气喘吁吁的跑着。
“嘎吱!”
白色丰田帕杰罗快速驶来,一打舵,横停在路口,紧跟着车门推开。
王明陪着一个身高一米七六左右,穿着跨栏背心,身材健硕,理着寸头,面部线条硬朗的中年男人下了车。
中年男人就是于大海,他眉头紧皱的冲追过来的王亚龙等人喝问道:“咋的,干啥呢?”
王亚龙脚步一顿,眼神敬畏的杵在路边喊道:“海哥!”
“海哥!明哥!”
“海哥!”
其他混混也立正站好,招呼着。
于大海眉头皱了皱,脸色平淡的扫视王亚龙一眼,“别追了,回去。”
王亚龙有些不甘:“海哥..你不知道我跟他...”
“个人恩怨先放一边,顾伯豪明天就出来了,这个节骨眼上别给我找事!”于大海挑眉呵斥一句,随即扫视王亚龙一眼,单手指着王亚龙和他身后的二十多个混子,喝问道:“市局离这不到五百米,心里有点数没?大晚上的,又是枪又是炮的,这么多人搁这干啥?晒马是不?”
晒马是道上行话,意思是双方把各自的马仔或是熟人叫出来,在约定的地方展示自己的实力。
对道上玩的人来说,小弟多寡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尤其是八九十年代,动辄一两百人街头晒马摆场面很寻常,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到了新世纪尤其是08年以后,随着监管力度加大、法制完善、天网建设等等,晒马成本越来越高,以至于后来只能在港片电影中才能看见。
王亚龙眉头紧锁,脸色极其不甘的犹豫半晌,最终也没再吭声。
与之同时,安健医院斜对面的一个小饭馆内。
一个看着才十七八岁,穿着褪色牛仔裤的高大男孩坐在屠士雄对面狼吞虎咽的扒着蛋炒饭。
他叫屠文虎,是屠士雄的亲弟弟,在市里念中专,现年才十七岁。
十七岁的屠文虎骨架还没完全长开,嘴角绒毛未脱,稚气未脱的脸庞也挺瘦的,可能是由于长期营养没跟上的缘故,脸色挺苍白的。
屠士雄抽着烟,坐在对面,边抽着烟,嘴角泛着笑容的看着自己弟弟。
屠士雄一生经历坎坷,打小没了爸,稍微长大点,妈又得了精神病,等再大点,妈得了胃癌,眼看就不行了。
生活的艰难,使得屠士雄懂事得早,妈要照顾,要钱,弟弟在念书,也要钱,懂事的屠士雄干过杂工,端过盘子,睡过桥洞,大约十八九岁那年,有人看他骨架好,力气大,就领着他去西南地区打地下拳赛,那几年,打地下拳挣了点钱,但基本都用来给妈治病和给弟交学费了。
“快点吃,不够我再叫一碗。”屠士雄抽着烟,轻声说道。
屠文虎大口扒饭,含糊不清的说道:“哥,我不想念书了。”
屠士雄闻声愣了下,提高了嗓门喝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念书了!”屠文虎把筷子一搁,抻着脖子说道:“我想过了,中专念三年,学费学杂费生活七七八八加起来得三四万,哪怕我再省,再抠,哪怕一天只吃一顿饭,也得两万多,这是个大窟窿,这钱省下来干点啥不好?给妈治病或者给你娶个媳妇不挺好?”
“妈治病不用你操心,你好好念你的书就行,其他不用管。”屠士雄沉默一会,低声说了句。
“不用我操心,我就能心无旁骛了吗?”
“总之你不用管,我有钱,你学费的事儿也不用操心。”
屠文虎歪脖子瞪着自己亲哥:“好,我不操心!那你告诉我!读书有啥用?现在已经不包分配工作了!我再念两年中专出来又如何?跟你一样干装卸——”
“啪!”
没等弟弟说完,屠士雄一个巴掌甩过去,随即嘴唇哆嗦的指着弟弟骂道:“读书没用?我但凡能有个初中毕业,我今天能在物流公司干装卸..”
屠士雄气得浑身发颤的说着,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挨了自己一个巴掌,一米八大高个的亲弟弟居然翻着白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这下可把屠士雄给吓住了,饭店老板也怕摊事儿,连忙跑过来查看情况。
屠士雄顾不了太多,掏出一块钱皱巴巴的纸币丢桌上,随即抱着弟弟就往外跑。
跑到饭店外,屠士雄抬眼一扫,就看见了斜对面‘安健医院’四个亮闪闪的霓虹灯大字,随即抱着弟弟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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