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婵已经听镖师统领清点完毕,镖局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当场死了四个,重伤五个,剩下的或多或少也都有轻伤。
帷帽后,卫婵的面色很难看,出门一趟重金请镖师是为了未雨绸缪,不是真的希望发生什么事,这些镖师干的虽然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镖丢人亡,只能怨自己实力不济。
可活生生的人,就死在自己眼前,卫婵怎能心里不难受,而且有好几个镖师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但凡家里有别的出路,也不会做这种高风险的行当。
此时谢行身后那些看管俘虏的士兵,忽然低呼一声:“快,给他催吐。”
然而已经晚了,那些被俘虏的山匪,口吐黑血,已然没了气息,竟然服毒自尽。
谢行不肯死心,挨个探查,所有俘虏全都自尽而亡,这最后一点线索,也没了。
“是死士。”谢行缓缓说出几个字,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将这些人尸体带回去,交给仵作验尸,通知京兆府,接受此案,上呈巡防营总将,在没得到批示之前,我们前营先担起巡逻的责任来,务必要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不能上山匪再度袭人。”
谢行说出处置意见,一板一眼却处处周全,卫婵不禁感叹,这么短的时间,他完全变成一个合格小将军的模样,谢家的世家教育,当真有些门道。
谢行走过来:“小侯爷,还有这位姑娘,你们近日是否有与人结仇?”
梁承慎觉得不可思议:“小爷朋友多,结怨的也不少,可都不是死仇,说起来,小爷跟你家二公子还有所谓仇怨呢,总不能这些人是你二哥派来的。”
“二哥远在林城,怎会做这种事,而且……”谢行没有再继续说,可在场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谢怀则那种性格,是绝不会露出如此大的破绽,也不会真的因为几句口角之争,就要置梁承慎于死地。
卫婵在心里默默补充。
谢怀则看似小心眼,但王氏女入教坊司是因为王家本就犯了大罪,他不过是没给他们补救的时间,没有网开一面,他杀赵雪芙,是因为陛下要靖江王跟和亲公主死,而且赵雪芙是真的要卫婵的命。
可梁承慎做了什么,不过是背后蛐蛐他几句,对他翻几个白眼,哪有什么真正的深仇大恨呢,梁家看似左右横跳,实则武安侯梁家,是真正的帝党。
“妾身在云城经营铺子,也许是同行之间的陷害报复?”
“商户能弄到朝廷制造的武器,此商户可谓手眼通天,非皇商不能做到了,即便是皇商,这么做,是要杀头株连九族的,谁敢如此大胆?”
卫婵心中了然,若说得罪,皇商吴家在竞争中落败,还因为她让梁承慎在京城传言,陛下怒不可遏,训斥了吴贤妃。
手段虽然不太光明,可这也是吴家自己做出来的,不是她胡乱编造的。
难道吴家不愿给朝廷捐银子不是事实,每年那么多御庭供奉,靠着朝廷赚了这么多银钱,该出力时不出力,反而有余钱去竞价中转司。
众人皆是沉默,谢行忽然开口:“这件案子呈报给京兆府,大概需要姑娘亲自去一趟呈述案情。”
卫婵有些为难:“谢小将军,妾身不是不愿,只是妾身家在云城,家里许多生意需要打理,实在无法在京城停留。”
“姑娘竟是云城人吗,听着倒没有云城口音。”
“先夫家是京城人士,夫君去世后妾身携家小去了云城,如今也算是站稳了脚跟,只是妾身家中没有旁人可用,妾身要打理一切事宜,实在是……”
“姑娘,姑娘竟是已经成婚?”谢行目瞪口呆。
“当然了,我表妹孩子都有一个了。”梁承慎声音凉凉的,双手抱胸。
谢行心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和失落,自己也不知是从何而来:“那,那娘子这样回云城,万一那些杀手再来,何人保护娘子?”
“我亲自护送表妹回云城,再有人赶来,就是跟我们梁家作对。”
谢行心中一叹:“也好,此案若有结果,在下会通知娘子。”
“你告诉我就得了,我表妹不住京城,也只有我们这一门亲,你要找她是找不见的。”
卫婵没忍住,隔着帷帽都看了梁承慎好几眼,这人表现得很是奇怪,奇怪极了。
谢行有点恋恋不舍,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对一个脸都没见过的女子,产生如此情绪,实在不该。
几人告别后,卫婵把镖局重伤的人暂时留在京城养伤,轻伤的继续护送她,而梁承慎居然通过他父亲的关系,给她寻了几个巡防营休假的将士亲自护送她回云城。
一切收拾完毕,京郊外的官道上驶出一驾不起眼的马车,马车掀开帘子,赫然露出的是孟秋蝉的脸。
此时她却神色扭曲,满脸惊恐,看着尚未被冲刷的,官道上的鲜血,低声叫了出来:“是她,是她,她没死,她居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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