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见了面,卫婵觉得并不是个好兆头,她没有远走高飞,选了距离京城不远不近的云城,是因为妹妹卫好还没被接出来,要把人接出京城,就得不声不响。
她既已假死脱身,就不想再与前尘往事中的任何人还有交集,最好面也不要碰。
“贵客说的,妾身不知,若是贵客没有想要问旁的意思,请恕妾身不便接待。”
她这是要赶客的意思了。
刚站起身,梁承慎幽幽道:“你就不怕,我告诉谢怀则,你还活着的消息?”
卫婵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这副玩世不恭纨绔子弟模样的梁承慎,倒是没想到,这个看似什么都不太在乎的小侯爷,居然拿捏别人的软肋,也拿捏得很准。
“现在,能安心坐下,跟本公子好好说说了吗?”
卫婵蹙着眉头坐下,一言不发。
梁承慎高兴坏了,她的表现已经默认了她就是卫婵,她居然还活着,可谢怀则在京城可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明显就是此女逃出生天,就没回京城,也没让谢怀则知道,她还活着。
“说实话,听说你死了,我还伤心了好几天呢,到底没找你报你扎我马屁股的仇,我可是差点从马上摔下去!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还变得这么,这么……”
梁承慎打量她的目光,让卫婵有些不悦,就算他只是惊讶和欣赏,但这种男人对女人居高临下的评估,她刚到谢怀则身边时,可没少经受。
她不喜欢这样。
她像是忽然长开了,不仅露出光洁的额头,褪去以前的稚气,从前像一根发育的不大好的蔫哒哒的花苞,虽然也含着香气,可在花园里到底是不出众的,此时却像是吸收了天地精华,一下子变得十分水灵,还要开不开的,刚开始要进入风华正盛的时期。
从前她低头含胸,看似畏畏缩缩,此时却昂首挺胸,目光沉静,毫不怯懦。
梁承慎有点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除了高兴、复杂,甚至还有一点惊喜。
因为推测出,她是瞒着谢怀则,谢怀则根本不知道她还活着,而她此刻的风姿,他是京城那些旧人中,第一个看到的。
在这一点上,居然莫名赢了谢怀则。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吗?”梁承慎问,他是受不了这种沉默的,谢怀则就惯常使用这一招,用沉默来造成压迫感。
“听说梁家的小侯爷一到云城,就扎进了最大的花楼楚馆里头,为了一位清倌娘子,跟另一位公子打了起来,把人家打的头破血流,还一气花了两千两,就为了那位娘子初夜不被买走,真是好大的手笔,好大的威风啊。”
梁承慎嘿嘿一乐,一点也不觉得丢脸:“我那是见义勇为,玉蝶姑娘分明不想卖身,我这是救风尘,跟传奇话本里那些游侠儿一样,是做好事呢。”
卫婵摇摇头:“妾身怕是你这位小侯爷身份暴露,要被玉蝶姑娘粘上了,你可要娶玉蝶姑娘回去?”
梁承慎奇道:“男人在欢场上一掷千金,我不过出手相救,为什么要娶她?”
卫婵心中厌恶,脸上却微微一笑:“小侯爷是只想享受这个当救星,被人仰慕崇拜的过程,可据妾身所知,那位玉蝶姑娘正闹着想要赎身呢,你说她赎了身,是不是要来寻你这位小侯爷?要是妾身把这个消息传到京城,老侯爷知道自己的好儿子不好好办差,反而惹上风流债,要是您那位未婚妻孙小姐知道了这事,你跟孙小姐的婚事,可会生出波澜?”
梁承慎切了一声:“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我告诉你,本公子逛花楼,我家老爷子是不赞同,可也管不了我,左右教训我一顿,还有那个娇滴滴的孙容,本公子又不喜欢她,才不想娶她呢,她知道了更好,最好退亲不用娶了。”
卫婵微微一愣,没想到此人是个混不吝,不过她还有后招:“是啊,小侯爷是不惧孙家小姐,这桩婚事不是老侯爷给您定下的,孙家对老侯爷有恩才定下的这门娃娃亲,您说若是老侯爷知道您因为风流债,导致跟孙家的婚事黄了,要怎么罚您?”
梁承慎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一直关注我?不对,是不是谢怀则那家伙跟你说的,他表面上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乎,这么长舌妇的吗?”
“不对!”他立刻警觉:“你别想用这件事威胁我!”
“此事算不算得上威胁,小侯爷心里有数。”
她这副微笑,笑的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梁承慎一哽,在那里嘀嘀咕咕:“怎么感觉你笑的跟谢怀则似的,都带了一副假面具,别这么笑了,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反正,反正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活的,为什么在云城,我知道了就绝不会告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谢怀则,把你活着的消息送回去。”
他直接瘫在椅子背,开始耍无赖。
卫婵又好气又好笑,终于知道谢怀则提起这位小侯爷,为什么轻蔑中带着一点好笑,还带着一点无奈和复杂了。
“你告诉我,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就帮你保密,真的,你看我的脸,多么真诚!”
梁承慎还举起手掌:“我还可以跟你发誓,要是你跟我说了实话,我还给谢怀则告密,我就,我就,一辈子考不上举人,生孩子没屁眼,行了吧。”
卫婵简直震惊,从第一回见到他,他跟当时还是小丫鬟的她聊天,虽然带着试探和撩拨的心思,可他的确没什么侯爷架子,被她戏耍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也没立刻就生气要报复,没带着家丁要寻仇什么的。
她就知道,这位小侯爷其实有些小孩子心思,有小坏没大恶,可发誓把生孩子没屁眼的话都能说出来,还是刷新了她对这些世家公子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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