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俊一听蒋掌柜那样说,气不打一处来,他说:“走!我现在就领你去!咱俩前面走,门口那俩人后面跟着把你儿子再抓起来,走!现在就走!”他站起来就往外面走,蒋掌柜赶紧拉住他。
他俩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蒋掌柜说:“石三零,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老曲知道,他给日本人送菜,万一报告给日本人,我儿子这回可就真完了。”
石俊心想,要不是老曲搞到运输车的路线,你儿子才真的完了呢。但是他嘴上却说:“不会吧?那他不就是汉奸了吗?把中国人出卖给日本人,让抗联知道了,那可是要灭全家的。”
“啊?”蒋兴达的脸当下就绿了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自从看了父亲的信,佐佐木的精神一直不好,他突然之间再也不吃补给车运来的猪肉罐头了,即便运来新鲜的猪肉,他必须亲自检查上面有没有猪毛,他确信是猪肉时才吃。这个举动令慕容良大惑不解,难道他怀疑猪肉是用什么肉代替的吗?他父亲信里到底说了些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虽然吉田大佐已经康复,并且宪兵队明确表示是抗联早就筹划好的,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处罚,但是架好的电线经常被人破坏,不是把电线杆锯断,就是在电线杆周围围着一圈木材,一把火把电线杆烧掉。起起伏伏几码事让他心情极为不爽,为此,他不得不向上级报请派兵沿着电线路段巡逻。
自从有了巡逻队,慕容良的工作量开始大起来,佐佐木的消极让他很高兴,最起码他不再经常陪着他视察修建半截的监狱和医院。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有了对自己这份工作的羞耻感?他说不上来,从一开始的心安理得,慢慢演变成对自己的怀疑,到现在的羞耻感,他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变化。
监狱和医院同时开工,所有的俘虏和劳工,再加上挣工钱的民工,加起来几百人浩浩荡荡在日本兵的刺刀下工作着。医院和监狱的主体在冬季没有来临时已经建好了,就剩里面的细活来不及完成,因为那些泥水放一晚上,第二天就成了冰疙瘩,所以只好停工。
但这并没有减轻他的工作量,巡逻队隔三差五会遇到一些老百姓,因为语言不通,经常误抓。佐佐木烦透了这些徒劳无用的事,于是审讯的工作就落到了慕容良头上。
慕容良并不想揽这些事,生性多疑的佐佐木会从他释放人数的数量上衡量他是否对他忠诚。可是,抓回来的人他不得不审,审问的时候日本人给这些老百姓用刑,他不能阻止,而且不得不看着。
有些老百姓畏惧日本人,却把怒气撒在慕容良身上,好像他们这些苦难都是这个汉奸慕容良造成的。当那些无缘无故挨打的老百姓把带血的口水吐到他脸上并且咒骂一句“狗汉奸”时,老百姓换来的是又一顿暴打,他只能尴尬地看着,深深感觉到委屈与无奈。
每次佐佐木从桂花香的小屋里出来,慕容良都有一种羞耻感。虽然桂花香就是干这行的,她实实在在是个妓女,但她每晚变着花样的呻吟却是在日本人的肚皮底下发出的,而且他能听出来,桂花香在极力迎合着佐佐木。
桂花香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在慕容良听来却是如此悲哀。
他现在把生死看的很淡,经过那晚的狼灾,劫后余生的他把每一天都看作是捡来的,所以,离开日本人也许会被枪毙这个想法吓不到他,真正困住他的是他的父亲。
他不明白父亲和日本人有什么交易,父亲从来不说,他也从来没问。但他知道父亲不是卖国求荣的汉奸,那天从佐佐木屋里出来,父亲说的一番话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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