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还记得?”
“当然,公会里的每个人我都记得…记得他们怎么来,怎么走丢的。”弗立维的眼睑转动了下,脸上带着哀伤的表情。
“他是和母亲弟弟一起来到这儿的,巴尔治好了他母亲的病,当然只是在梦中…但却把她的灵魂送上了海伦小姐的餐桌。我是在一次爆破行动时捡到的他,那个小伙子还挺清醒,很有自制力,可惜…”
“他牺牲了吗…”菲妮克丝的声音很轻,女孩的目光重新落在泥板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符谈不上优美,可字里行间都是后悔与对母亲弟弟的想念。
“嗯…他作战很勇猛,一直相信只要从这场梦境里醒来,就能重新看到母亲和弟弟…因为这里是一场梦嘛。可在第四次死亡后,他就走丢了…你看到的那些石板,是他闲下来的时候画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菲妮克丝的情绪低落,似乎能想到泥板主人在被反抗者公会收留后,拼命向巴尔发动袭击的样子。
因为是梦,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只要梦醒了就可以不作数重新来过吗?的确是很单纯的想法啊…
“类似的遭遇,这儿每个人都有…”弗立维捏紧了手中的法杖,“没多少时间了,小姑娘…我们准备出发了,一起来吧。”
菲妮克丝点点头,她想放下手中的泥板,可又怎么也松不开手…这厚实的一摞泥板,好像不仅是泥巴的重量,只让女孩感到手掌酸痛。
反抗者公会…他们还没有绝望!这儿的每一名战士都没有绝望。就算查理大人不在这里,自己也想帮助这群挣扎的可怜人。
给大家带来希望,这才是勇者的伙伴啊!
………
大量半人蝾螈已经被动员起来,他们有的已经不会说话,有的尚且还能含糊地表达意思,可所有人脸上都有着共同的坚决。
“和我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红头发的女孩抱着法杖,仍旧没从刚刚的共情中缓过神来,可整个地下基地却都好像得到了命令似得,兀自变得肃杀紧张。
“是巴尔,巴尔终于还是启动那项仪式了,唉…”反抗者公会的首领弗立维·明歌摇摇头,却是满眼惆怅地看着面前这位人类小姑娘。
“什,什么仪式?”
弗立维站在高台上扶着栏杆,望着现实的古老仪式…你眼前看到的一切,包括我在内全都是梦中的景象,而既然是梦则一定会有做梦的人。”
“那个人也便是梦境联系现实的基础,也是唯一弱点…”弗立维直视着菲妮克丝,似乎若有所思,“巴尔打算切断这唯一的关联,让梦境彻底独立,他是想要这片王国变成永恒的美梦!为此仪式需要很多能量,我们这些被困在梦中的灵魂,都将变成祭品。”
“永恒…这真的能做到吗?”菲妮克丝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弗立维的话让她吃惊不小,如果巴尔当真切断梦境与现实的联系,那与直接自毁几乎没什么两样。
让梦境脱离现实,永恒存续?
“那,那样…不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回到现实?他疯了吗?”菲妮克丝沉吟了片刻,睁大眼睛反问起来。
小魔导师跟随勇者前来讨伐暴食,可现在女孩连暴食元帅的面都没见到,就听说对方疯了准备掀桌子同归于尽?
这太不可思议了…
“哼!也许他早就疯了。”弗立维看着台下集合起来的部众,轻飘飘地做出了自己的论断,在他眼中这片美梦的主人,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台下的半人蝾螈和少量还算正常的种族,近乎千人全都收拾好了甲胄与武器,而这也只是基地聚落的人数,如果算上各处据点的巡逻队,数量只会更多。
“报仇!报…”
“杀死巴尔!”
愤怒与决然的叫嚷在码头边此起彼伏,待到弗立维一抬手这群是要拼个鱼死网破的人们才逐渐平静下来。
首领叹了口气,他知道公会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摆脱了美梦诱惑的觉醒者,即便为了抗争他们付出的代价极为沉重。
可这些人之所以还能保持清醒,绝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复仇的决心…那位主宰梦境的魔王军统帅,用美梦麻痹收割了一批又一批灵魂。
“这一战…我们没有胜算。”
弗立维一开口便让菲妮克丝愣住了,这种看上去好像决战一样的动员,怎么一上来就是丧气话呢。
只是弗立维的负面演说却并没有浇灭这群人心底的决心…因为只要仪式启动,他们就将彻底迎来死亡,这是最后的反扑机会了。
“但是我们却不得不战!没有人可以替我们报仇:没有人可以拯救我们…否则,在巴尔欺骗囚禁大伙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出手?”弗立维的声音很大,几乎全场都能听得清楚,“能够救我们的,只有自己!”
“讨伐巴尔!”
“杀死!”
不需要太多言语,只是简单的宣言便将众人的战意彻底点燃,因为所有人的觉悟都已经在埋藏太久了。
队伍已经出发,推翻巴尔的作战计划早已制定多时,虽然如今还有许多尚未齐备的地方,可箭在弦上却已经不得不发了。
毕竟,掌握主导权的从来都不是这群可怜人。
“你要怎么办呢?勇者的同伴…”弗立维看着队伍末尾,忽得转头瞥了眼菲妮克丝。
“勇者是不会来拯救我们的,所以我们不会把希望放在你的同伴身上,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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