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像公孙遇春所预料的那样,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太监就急匆匆地走进乾清宫,跪在殿前,额头微微触碰地面,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急促:“陛下,宣府巡抚兼兵部右侍郎祝凤翙有书信送到。”
林小风坐在龙椅上,身着明黄色的龙袍,袍上绣着繁复的云龙图案,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他轻轻抬手,接过书信,拆开一看,里面说的事情,和公孙遇春之前分析的一模一样,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棋子,落在了既定的棋盘上。
原来,喀尔喀蒙古的首领素巴第,以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在书信中诚恳地请求大明开放边关进行贸易,还特别强调了他们急需的粮食、棉麻、盐铁等物资,这些都是百姓生活的基本所需,字字句句透露出迫切与无奈。
乾清宫内的气氛凝重而沉静,殿外月色皎洁,透过窗棂洒在光洁的地面上,仿佛给这古老的宫殿披上了一层银纱。没过多久,内阁的四位大臣也一同来到了乾清宫,准备商议此事。他们身着朝服,步伐稳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有的凝重,有的忧虑,有的则显得若有所思。
按照惯例,所有的公文都要先经过内阁的审阅,然后再呈给皇帝过目。但密函和私人奏章则不在这个流程之内,它们如同暗流,直接涌向权力的中心。
李邦华,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臣,手里拿着另一封密函,他的手指因为长年的文书工作而略显弯曲,此刻却异常坚定地握着那封可能改变局势的信。他恭敬地跪下,声音沉稳而有力:“陛下,蒙古的察哈尔部和鄂尔多斯部也派来了使者,同样请求开放边关进行贸易。”
这些信件虽然表面上是在请求,但实际上却暗含着胁迫的意味,如同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暗礁,随时可能掀起风浪。
林小风淡淡地问道,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各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户部尚书邵师韩,一个身形瘦削,面容严峻的中年人,首先站出来反对。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臣认为应该拒绝。蒙古人已经归顺了建奴,如果我们卖给他们粮食,恐怕会资助了敌人;如果卖给他们棉麻,他们可能会制成盔甲反过来攻打我们。”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仿佛已经预见了未来的战火。
但成庆华,一位面容温和,眼神中闪烁着智慧之光的官员,却持不同意见。他轻抚着袖口的纹路,缓缓说道:“臣以为,喀尔喀部并没有归顺建奴,我们可以和他们进行贸易。至于察哈尔和鄂尔多斯两部,臣的意见和邵尚书一样。”他的语气平和,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小风把目光转向了缪一奎,这位年轻的官员在内阁老臣的薰陶下,已经变得沉稳许多。他从容不迫地站出来,再次跪下,动作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陛下,臣认为两位尚书的意见都有道理。”他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林小风瞪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朕问的是你的意见!”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缪一奎吓得赶紧低头,迅速回答道:“臣认为蒙古人就像狼一样,不管他们是饿是饱,都有可能咬人。所以臣认为可以和他们进行贸易,但一定要控制他们的需求,既不要让他们吃饱,也不要让他们饿着。”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但话语中的智慧却让在场的众人都眼前一亮。
接着,李邦华继续说道,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陛下,内阁的意见是,我们可以和他们进行贸易,但要有轻重缓急之分。喀尔喀蒙古应该放在首位,鄂尔多斯次之,察哈尔则排在最后。优先级高的,获得的粮食、棉麻、盐铁等物资就多一些;优先级低的,则获得的少一些。”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试图在这复杂的局势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林小风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淡然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好,具体的事宜由内阁议定后报给司礼监,朕会批准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陛下。”群臣齐声应道,然后恭敬地退下。他们的身影在烛光下拉长,如同历史的剪影,缓缓消失在殿门之外。
群臣退下后,林小风又叫来了锦衣卫的负责人公孙遇春。公孙遇春身材魁梧,面容坚毅,一身锦衣卫的制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合身。他其实一直都很称职,只是因为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不敢擅自行动。此刻他站在林小风面前,等待着皇帝的指示。
“锦衣卫中,有没有既聪明又机敏,还善于谋略和耍小聪明的人?”林小风问道,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公孙遇春被皇帝的话弄得有点迷糊,他能理解皇帝要找聪明机敏的人,但不明白为什么要找狡黠之徒。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谨慎地问道:“请问陛下打算用这些人做什么?”
“用计,反间计。”林小风回答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要对谁使用反间计?”公孙遇春心中一惊,他意识到皇帝可能要玩一场大棋。
“张献忠。”林小风缓缓吐出这个名字,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
“要离间他和谁?”公孙遇春追问道,他试图跟上皇帝的思路。
“李定国。”林小风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一个可以收服李定国的计划。他知道李定国是个难得的帅才,如果能将他收服,对大明来说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公孙遇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帝一直想要收服李定国,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方法。他沉思了许久,然后推荐了一个人:“马吉翔。”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仿佛对这个决定并不完全放心。
“马吉翔是顺天府大兴人,武进士出身,性格机巧狡猾,还略通文墨。他最初是跟随高起潜监军的,后来被授予都司职,现在是广州锦衣卫的千户,负责掌管广州锦衣卫的事务。”公孙遇春详细地介绍着马吉翔的情况,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听到马吉翔的名字,林小风微微叹了口气。历史上的马吉翔虽然言行有些瑕疵,但最终并没有投降敌人,而是随永历帝一起殉国了,也算保住了锦衣卫的气节。但现在的马吉翔还只是个行省的头目,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不过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传旨给马吉翔,让他设法离间张献忠和李定国的关系。”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公孙遇春试探着问道:“陛下心中已有计策了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好奇和期待。
林小风斜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朕要是有计策,还要你们干什么?”他的笑容中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深意。
“臣告退!”公孙遇春慌忙行礼退出。他走出乾清宫,心中依然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不知道皇帝的计策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这场反间计将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回到镇抚司衙门后,公孙遇春一直闷闷不乐。他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一支笔,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不知道该如何执行皇帝的命令。直到半夜时分,他突然一拍脑门醒悟过来:“我何必多想呢?让马吉翔自己去想办法不就好了?我要是真有计策,又何必去麻烦他呢?”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仿佛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钥匙。
从此以后,京师里频频发出诏令,传遍四方。而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也络绎不绝地传来,每一个消息都如同一块拼图,逐渐拼凑出一个动荡不安的局势。
“新任援剿总督丁魁楚兵败被俘……”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震动了整个朝廷。丁魁楚的失败意味着大明在军事上的又一次挫败,也让人们对未来的局势充满了担忧。
“李自成包围了凤阳府,企图进攻南京……”这个消息更是让人心惊胆战。李自成的军队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一切阻挡在他们面前的障碍都摧毁。
“华瑞奇将军将兵力分为两路,一路守卫岳州,一路沿江而下保卫南京……”这个消息带来了一丝希望,仿佛是大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华瑞奇的决策让人们看到了抵抗的决心和勇气。
“许定国设计陷害高杰将军,高杰将军受伤后许定国趁机逃走……”这个消息如同一把利刃,刺进了人们的心中。许定国的背叛让人们看到了人性的丑陋和残酷,也让人们对未来的局势更加担忧。
“简明孝将军挥师北上,攻占了承天府和襄阳……”这个消息再次带来了一丝希望,仿佛是大明在困境中找到了突破口。简明孝的胜利让人们看到了反击的力量和可能。
林小风看完这些报告后,脸上依然保持着淡然的表情。他已经把权力交给了各位将领,他们的成败已经不是他能够预料的了。但当他看到最后一份报告时,他停下了脚步,指着上面的地名问郭天阳:“永州府在哪里?”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和不安。
郭天阳看了一眼报告,脸色骤变。报告
永州府,地处湖广行省的最南端,与广西、广东接壤,甚至还与贵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山川秀美,却也因地理位置的特殊,成为了历史上多次战乱的焦点。
郭天阳,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站在永州府的城墙上,凝视着远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既有对这片土地的深沉热爱,也有对即将来临的风暴的深深忧虑。他对其他地方或许并不怎么上心,但对贵州,他却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这不仅仅是因为贵州是他的故乡,更因为那里曾经发生过两次令他刻骨铭心的动乱——万历二十四年的播州之乱和天启二年的奢安之乱。尤其是后者,那场持续了整整九年的战乱,如同一场噩梦,至今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奢安之乱啊……”郭天阳低声喃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烽火连天的年代。那时,大明王朝正与辽东的建奴激战,朝廷征调了四川永宁的奢氏和贵州水西的安氏军队前往援助。然而,谁又能想到,这场远征竟然成为了一场灾难的序幕。奢崇明,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将领,带着两万大军向重庆进发,却因朝廷的粮饷被克扣,加之心中的不满,最终选择了反叛。他们攻占了重庆,又向西挺进,围困了成都。那一幕幕的惨烈景象,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嗯?”这时,林小风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郭天阳的思绪。他转过头,只见林小风正站在他的身旁,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审视的味道。郭天阳心中一紧,连忙跪下汇报:“皇上,永州府是湖广最南边的府城,与两广和贵州都相邻。”
林小风微微点头,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够洞察一切。“那两广总督是谁在当?”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郭天阳不敢怠慢,连忙回答:“皇上,两广总督是沈犹龙大人。”
林小风闻言,心中不禁暗自琢磨。他深知张献忠的狡猾与凶残,这个贼子往南逃窜,显然不是为了广西、广东那些多山岭丘陵、平地稀少的地方。大军在那里行走困难,补给更是难上加难。他必须尽快做出决策,防止张献忠的势力进一步扩张。
“给沈犹龙写封信。”林小风沉吟片刻后,果断下令,“让他两广的兵力以防守为主,不要轻易追击,免得被贼人牵着鼻子走。”
二十天后,一封密函如同一只展翅的飞鸟,从京城穿越千山万水,飞到了肇庆的三总府。这三总府,是明成化元年朝廷设立的,包括两广总督府、总镇府、总兵府,原本设在梧州,但在嘉靖四十五年迁到了肇庆。这里,是岭南地区的政治军事中心,也是沈犹龙坐镇指挥的地方。
沈犹龙,字云升,松江华亭人。他出身贫寒,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才智,万历四十四年考上了进士。从军后,他凭借军功一步步攀升,最终坐上了两广总督的宝座。他身材魁梧,国字脸,大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下巴尖儿上长着浓密的胡子。他穿着蓝袍,腰系紫带,头上戴着网巾,看起来就像是张飞穿了文官的衣裳。然而,他的气质却与张飞截然不同,温文尔雅中透露出一种不屈的坚韧。
此刻,沈犹龙正坐在书房中,手中拿着那封从京城飞来的密函。他拆开信封,仔细阅读着里面的内容。看完后,他轻轻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至少,皇上已经意识到了张献忠的威胁,并给出了明确的指示。
“沈大人。”门外传来衙役的声音,“广东锦衣卫千户马吉翔求见。”
“哦?”沈犹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快请。”
片刻后,马吉翔走进了书房。他身材瘦削,面容精明,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机敏和狡黠。他与沈犹龙寒暄了几句后,便直奔主题:“沈大人,张献忠那贼子沿江打下了永州,明显是想打两广的主意。您这边有什么打算?”
沈犹龙笑着回答:“马千户放心,我已经在贼人南下的要道上布下了重兵。桂林有一万多守军,梧州近两万,韶州也过万了。他们想在山林里赢过我们两广的军队,难啊!”
然而,马吉翔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沈犹龙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马千户何出此言?”
马吉翔开始卖起了关子:“沈大人您想啊,张献忠那贼子从来就不擅长打阵地战,他擅长的是流动作战。现在几万大军在永州屯了快一个月了,肯定是在憋什么大招呢。”
“大招?啥大招?”沈犹龙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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