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咱家受干爹所托,亲率人马查访此事。咱家得到消息,歌峰湾周边山中有可疑痕迹,林小风或许就在此处。陛下和太子都严令搜寻,咱家身负重任,不敢有丝毫懈怠。”
曲恒丰听着周公公的话,心中不禁一阵惊慌。他深知林小风的身份非同小可,乃是锦衣卫指挥使,陛下亲封的正三品大员。而且,周公公还与他情同叔侄,这让曲恒丰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周公公继续说道:“林大人与咱家情同叔侄,咱家实在不忍他落难民间。曲大人,你务必要全力配合咱家的查访工作,尽快查明真相。”
曲恒丰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是一片混乱。他深知朝廷局势将变,自己身处其中,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他勉强稳住心神,答应周公公会增派人手在城中搜寻林小风的下落。
周公公临走前,又暗示曲恒丰可能会有其他人随后前来询问此事,让他务必低调行事,以免朝廷颜面受损。曲恒丰送走周公公后,独自坐在公房里,忧心忡忡。他不仅要担心何家逃犯的下落,还要顾虑京都势力的介入,让整个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就在这时,孟智通匆匆赶来禀报:“大人,属下等人已遍查城内城外,仍未发现何家逃犯的踪迹。”
曲恒丰闻言怒不可遏,他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废物!一群废物!连几个逃犯都抓不住,我养你们何用!”他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心中的焦虑与愤怒像一团火在燃烧。
孟智通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知道曲恒丰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曲恒丰发泄了一通后,渐渐冷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加派人手,继续搜捕何家逃犯。记住,一定要活捉他们,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孟智通领命而去,曲恒丰却仍然坐在公房里沉思。他心中明白,林小风的失踪与何家逃犯的事情已经搅在了一起,自己必须小心应对。他思前想后,决定暂时掩盖何家的事情,以免林小风查出真相危及自己的身家性命。
于是,曲恒丰表面上加强了对林小风的搜寻力度,实则暗中加大了对何家逃犯的追捕力度。他命令孟智通等人密切关注城中富户的动态,以防何家以财帛收买富户藏匿。
而周公公那边也没有闲着。他暗中派人随从曲恒丰的搜捕行动,确保西厂能最先找回林小风挽回颜面。同时,他还手握一幅林小风的画像,画中人英姿飒爽,让他赞叹不已。他叮嘱手下务必小心保管这幅画像,因为得之不易想要收藏。
一场动乱的风暴席卷而过后,京都又重新裹挟进了它那份独有的静谧常态之中,仿佛所有的汹涌波涛都在此刻化作了无声的涟漪,归于湖面之下。李德贤的生活亦随之复原到曾经那种忙而不乱的节奏,他那坚韧且决然的身影,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中穿梭往来,就像一座永恒转动的古老钟表,永不停歇,刻画着岁月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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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处,那一座历时长久终告竣工的玻温室内,李德贤亲手播下了一片反季节蔬果的种子。时光荏苒,待到收获的日子来临,李德贤的辛勤汗水与智慧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结出了丰硕的果实。他效仿那位精明干练的林小风,赋予这批蔬果一个诗意盎然的名字——“回春菜”,并借助报纸媒体的强大传播力量,将其推向市场。京城内的文人士子听闻此稀世珍品,尽管其售价较市面上常见的蔬菜翻了几番,却依然趋之若鹜,争相抢购。一时之间,回春菜销售一空,宛如春风拂过大地般迅速。然而,受制于产量有限,尽管收入颇丰,却未能积累起巨富,这次尝试仅可视作他在商海中崭露头角的一次试水之举。
除了那玻温室的耕耘,李德贤常涉足之地还有北廊的纺织厂。随着周边商户相继引入自家的织机,纺织厂在冬日衣物需求旺盛之际的压力有所缓解。即便如此,因为有李涵淼亲自坐镇指挥,李德贤更是对厂内事务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每隔几日,他会怀揣着一本本详实厚重的生产记录和账册,策马疾驰至清漪殿,向有关方面详细汇报。年轻的李德贤满载活力与激情,无论大小事务皆躬身亲为,经年累月的历练使他越发显得成熟稳健,行事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李德贤怀抱最新的生产数据和财务报表,匆匆赶往清漪殿。甫踏入殿门,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骤然响起,他不由自主地驻足。他徐徐前行,脚步渐缓,直至在某一刻愕然止步,双眸定格在前方一幕。原来,李涵淼正身处殿堂之内,手中摸索着一台纺织机,周围簇拥着几位侍奉的宫女,她们的手法虽略显生疏,却在尽力协助李涵淼。李涵淼尽管动作稍显笨拙,却聚精会神,以至于李德贤走近身旁也未察觉。
时移势易,李涵淼似乎悟透了其中玄机,遂稳稳坐下,开始有序地操控起纺织机。李德贤默不作声地立于背后,耐心守望,直至李涵淼艰难地织出一小段布匹,额头上渗出了细微的汗珠,脸上却洋溢出满意的微笑时,他才启齿询问:“涵淼,为何要将纺织机搬入宫中来研习?”
李涵淼听到声响,猛一回头,见是李德贤,顿时松了一口气:“皇兄,你怎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他坦诚相告,“这台纺织机是昨晚我请王公公搬进来的,我想要亲自体验一下,深刻感受一下女工们每日辛勤劳作的不易。”
李涵淼边说边展示着新学的手艺,脸上泛起骄傲的光彩:“如今看来,这并非想象中的难题嘛!”李德贤听闻此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揶揄道:“呵,这手艺确实简易得很,若是猪儿有了手,只怕也能学会织布哩!”言毕,他顺手将手中的生产记录和账目搁置在了纺织机上。
李涵淼面色倏忽一变,佯怒道:“你来这里究竟所为何事?还不速速离去!”
李德贤故意摆出一副神秘姿态,扬言:“我有老林的重要消息告知于你,你若真不愿留我,那我便就此告辞。”
话音落下,他便迈开步子打算离开。李涵淼急切地扯住他的衣角,眼中充满焦急:“别走!你有何消息,快告诉我!”
李德贤冷漠地丢下一句话:“他已经离开了!”这句话如同雷霆轰顶,令李涵淼脸色苍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旋转,胸中涌动着无法排遣的苦闷。
然而,当他注意到李德贤脸上的表情,李涵淼这才明白自己被戏谑了,不禁泪水涟涟,含泪责备:“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视你为挚友,你却如此对待他,莫非连做人的基本良知都丧失了吗?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
李德贤见状即刻收起了玩笑之心,急忙赔笑道歉:“妹子别生气,我只是开了个小玩笑罢了!咱们一起长大,共度多年风雨,我怎会对老林有任何不敬之意?你与他相识尚浅,何须如此情绪激昂!”
“你哪一点都比不上他!”李涵淼沉重地叹息一声。
李德贤闻言,脸色瞬时剧变,如同遭逢突袭,他后退一步,手指指向李涵淼,震惊地质问:“你再说一遍?我哪里比不上他?”
“从各方面来看,你都逊色于他!他胸藏鸿鹄之志,言行举止高尚纯洁,为人公正无私,处事沉稳谨慎,谈吐才华横溢!这些优点,你可曾具备?”面对李涵贤的质疑,李德贤心中暗自思忖,李涵淼对老林的赞誉虽多,却与老林真实的性情并不完全吻合,老林能够轻易博得女子青睐,自有其独特的人格魅力所在。
“好!你说得没错!我走!”李德贤愤然甩袖,欲离此地。
“等等!”李涵淼再度唤住了他。
李德贤不满地反问:“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我需要借一些银两。”李涵淼提出了意想不到的请求。
李德贤听闻此言,颇为惊讶,此事在他妹妹身上实属罕见。
李涵淼娓娓道来:“我听闻京都地区有许多弃婴,特别是女婴,我想筹措资金予以救助。但核算了自己的财力,恐怕远远不足,因此想暂且向你借用一些银两,初步预计五百两,后续或许还需更多。”
李德贤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建议:“此事固然属于积德行善,但单靠个人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妨考虑这样,适度减少纺织厂女工的部分月钱,省下的部分用于救助弃婴,倘若银两仍不敷使用,再根据自身的经济状况酌情增补。”
李涵淼听后大感惊讶:“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宁可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来填补,怎能动用女工们的收入?”
李德贤试图辩解:“实际上并非挪用女工的工资,而是纺织厂雇佣女工本来只看重她们的双手劳作,而当前给予的报酬却远超其本身的价值,适当调整才是合乎情理的举措。”他刚说到此处,瞥见李涵淼满脸的愤怒,立即住口问道:“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刚才所言,还算人话吗?”李涵淼怒不可遏。
李德贤尴尬地回应:“这是老林过去常说的啊!”他忆起老林生前时常提及女工薪酬过高的言论。
“你竟敢污蔑他!快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李涵淼气得几乎失去理智,手指坚定地指向殿外,呼吸也变得急促凌乱。
李德贤讪讪地说:“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晚上我会派人送来两千两银子。妹子无需过于担忧老林,他可是个狡猾的家伙,想必此刻必定安然无恙,说不定正在哪个烟花柳巷逍遥快活呢!我这就走!”言罢,他转身欲离去。
“快滚!”李涵淼厉声驱逐。
当李德贤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李涵淼依旧气得脸颊通红,然而脑海中却又不断浮现出林小风的形象,心中更为纠结。她深思片刻,心情愈发烦躁,最终决定继续埋头于纺织机旁,期望通过这份专注的劳作来消解内心的烦恼。
身边的宫女疼惜地劝说:“殿下,不宜过度劳作,否则手上会长出厚厚的茧子。”
李涵淼轻轻摇头:“无碍,任何事情都需要坚持到底,我先把这些布料织完再说。”
“忙碌可以暂时遗忘烦恼。”她在心底低语,手中的梭子在经纬之间穿梭飞舞,每一根丝线都承载着她的决心与思绪,编织出一幅幅蕴含生活哲理的画卷。
林公子斜倚榻上,悠然垂目,背后香儿正以其柔滑如玉的纤纤素手,如同拨弄琴弦般轻柔地揉按着他疲惫的肩头,那细腻的手法流淌着无言的慰藉。侧畔,一名活泼伶俐的丫鬟握着一只镶嵌金银的果盘,指尖拈起一片片色泽诱人的果脯,优雅地送入口中,动作轻盈如燕。榻边两侧,则是来自青楼中的两位红牌佳丽,各自以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地敲击在他的小腿上,仿佛在演奏一首未名的丝竹乐章。
前方舞台之上,一群身着短裳的伶人们翩翩起舞,伴着唢呐与二胡热烈而粗犷的乐音,营造出一个梦幻般的极乐世界。她们或俯身折腰,或轻抚皓腕美腿,每一个妖娆的姿态都极具挑逗意味,数十人翩跹舞动,恰似一幅生动的靖江版盛世女子群像。席位下方,林公子的几名贴身随从也沉浸在这一场歌舞盛筵之中,陶醉其中。
不远处,春三娘肃穆独立,双手虔诚地合十于胸前,凝视着林公子莅临芳香园督管经营,内心深处受到震撼。眼前的靡靡之音与撩人心魄的舞蹈,在她漫长而丰富的青楼生涯中实属罕见,虽然极致艳丽,却让她感受到一种近乎刺眼的庸俗气息。她不禁暗自揣摩,这个年轻有为的林公子究竟经历过怎样不同凡响的人生历程,才能构想出如此颠覆常规伦理的新颖经营之道。
然而,林小风表面虽闲适自在,内心却备受煎熬。他早将世俗享乐抛诸脑后,心中萦绕的全是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议题。近日,付佳艺突然销声匿迹,刻意回避与他一同进出书香之地,尽管有付家得力的幕僚江建涛在外运筹帷幄,处理各类事务,但付佳艺醉酒后的失态让他忧虑,万一她清醒后回想起来,难免尴尬至极。然而,此事在他心头不过是浪花一朵,真正让他焦灼不安的是丐帮势力的急速扩张。坊间传闻,丐帮广纳贫苦之士,只需些许银两便可招徕大批拥趸,仅短短两日间,丐帮势力就暴增两千余人,新募集的钱财已耗费过半!
更让他头疼的是,寻找失踪的何家人一直未果,动员两千丐帮弟子全城地毯式搜寻,如同海底捞针一般困难重重,何家人犹如狡兔三窟,至今仍未现踪影。加之官府缉拿力度逐渐减弱,种种迹象令林小风心中的疑惑犹如乌云密布。
面对这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棘手问题,林小风只能无奈地摇首,内心苦楚无人能解。香儿察言观色,及时送上一杯热茶,关切地询问:“林公子,可是有何烦心之事让您耿耿于怀?”林小风一饮而尽,摇头晃脑地回应:“世间创业男儿所承受的艰辛,尔等闺阁女子岂能体会?”香儿掩口而笑,室内的氛围稍微松弛了一些。
这时,春三娘悄然接近,低声报告:“林公子,门口有一名小婢求见,名叫秋菊,您认不认识她?”林小风蹙眉思索,对于秋菊在此出现颇感意外。
“让其余人都散去,让她进来。”不久,秋菊满脸焦急地步入屋内,见林小风安然无恙,心下稍安,疾步上前,喘息未定便急切道:“林大哥,原来您在这里!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林小风淡然回应:“我在此修身养性,不曾想你寻至此处,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踪的?”
秋菊无暇细问,直接传达紧急消息:“大事不好!您是不是得罪了沙公子?今日沙老爷带领一批人闯入付家,声称要取您性命!”
“二小姐推测您可能躲在这里,特意派我火速前来通知您,让您尽快离开,这是她为您预备的路途费用。”
林小风接过银两,陷入深深的思考,继而猛一拍案,豁然开朗——因那晚惩戒沙晨录之后,竟疏忽了彻底清理后患,如今招致如此大的麻烦,不仅没能彻底解决问题,反而无辜牵连了付家!
“项协宏!负责看押沙公子的人现在何处?速速唤他过来!”
项协宏闻讯立刻上楼,引领韩桂良觐见林小风,韩桂良恭谨地询问:“老爷,沙公子已被妥当关押,是否出了什么差错?”
“你们是怎么处理他的?”
“我们只是让他服下药物昏睡,将其捆绑,直至昨晚才屈服,随后扔在了大街上。”
“那已是两天前的事了?!你们这么做岂不是置他于死地?”
韩桂良回忆道:“老爷,那小子起初对我们恶语相向,我和弟兄们教训了他一顿,直到昨夜他才安静下来,只是坐在那里哭泣。不过那小子倒也算硬朗。”
林小风一听处置方式,不禁斥责:“过分了!教训一下即可,何至于这般虐待,此举有悖仁义!”
韩桂良略带委屈地辩解:“老爷,我们在遗弃他之前,已为他涂抹了疗伤药膏,也算是仁慈了。他行为不检,按照本地的规矩,这种人应当严惩不贷。”
林小风心中想象那一幕,不寒而栗,感慨自己部下日益嚣张。他挥挥手,下令道:“都给我退出去!”
而后,他转向秋菊,仔细询问付家目前的情况:“详细情形如何,细细道来。”
秋菊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始料未及林公子及其下属非同小可。待林小风再次发问时,她方回过神来,答道:“沙老爷纠集了一百多名豪奴和农夫,个个手持利器,将付家围得水泄不通,老爷和大小姐正在奋力抵抗,沙老爷发誓要捉拿您过去!据说沙家与官府有着紧密的关系,林大哥恐怕很难抵挡,务必尽快逃走才是上策!”
林小风面容冷峻,面对百余人围攻的严峻局势,深知沙晨录步步紧逼,已无所不用其极。想到付家对自己的深情厚谊,他决定挺身而出,对秋菊宽慰道:“不必过于惶恐,此事我自有主张。二小姐对我关怀备至,我岂能置身事外?你先回付家传信。”
秋菊犹疑不决,林小风再次安慰她:“听从我的安排,勿需恐慌。春三娘,你立刻派人奔赴新街口集结所有人马驰援付家,为我壮胆助威。”
春三娘虽有犹豫,最终还是按照林小风的指令执行。
“项协宏,召回所有在外之人,包括丐帮全员,一起前往付家,将沙家一行人团团围住,不准他们溜走!”
项协宏趋近耳语:“老爷,召集两千多人聚集一处,队伍成分复杂,恐难以形成有效战斗力,且如此大规模的行动极易引起官府关注,一旦涉及汉江王的权势范围,暴露我们的身份将会带来严重后果。”
林小风眼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你说得不错,这些人确实不足以组成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但他们足以制造强大的心理震慑。既然未能找到何家人,拖沓下去并无益处,何况我对付家负有深深的情义,此时此刻断不能袖手旁观。若官府插手,我自然会表明身份,提前部署一部分人在人群中潜伏,一旦有突发状况,即刻实施擒贼先擒王的战略。原本计划低调解决此事,如今形势逼人,不得不高调应对,借此次机会,一鼓作气消除歌峰湾的潜在威胁!”
于付氏豪宅之内,巍峨堂皇的大堂中央,端坐着一位颧骨凸显、皱纹刻画岁月沧桑的沙老爷,其容颜阴骘且严肃。其身边依偎着萎靡不振的沙晨录,一副落败之态。付云徳躬身立于一侧,双手捧上刚煮沸的醇香茶汤,言语间满载敬意:“沙老爷,此事恐有误会之处,或许令公子有所误解他人?我付、沙两族历来互尊互敬,我府上下哪有胆量对沙公子有任何不敬之举?”
沙老爷听着付云徳的话语,一边徐徐梳理着花白的胡须,一边心中暗自琢磨付家下人是否有胆挑衅其独子。数日前,沙晨录离奇失踪两整日,全家出动搜寻,待其步履蹒跚归来后,方知真相。沙晨录初时尚不愿提及遭遇,直至晚饭过后失态失禁,才被迫坦陈受辱经历。沙老爷闻听之后,顿时雷霆大怒,三魂激荡,七魄烈焰腾空,一怒之下竟打死一名家仆,旋即便率众翌日直奔付家兴师问罪。
“我儿岂能无故冤枉贵府下人?”沙老爷声色俱厉地质问付云徳,对于递上的茶盏视若无睹,“付云徳,莫要以为我会因旧日情分而对此事轻易放任,我在厅中静候已久,你何时才能给出一个合理交代?!”
付云徳刚欲开口详述原委,不料“啪”地一声脆响,脸颊上赫然烙印了沙老爷无情的一巴掌。此刻,付家大少甫从青楼紧急召回,尚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目睹此状,脸色陡然惨白,神经紧绷如弓弦。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付佳艺见状发出一声尖叫:“爹!”
“退下!”付云徳捂着瞬间肿胀的脸颊,疾步拦住试图上前的付佳艺。沙老爷目光移至付佳艺身上,眼神中透出鄙视之意:“林锦江怎会沦为你的书童?一个商家女眷竟擅自踏入了书院门槛?付家此举无疑玷污了书香世家的声誉!”
“沙老爷此言谬矣!”付佳艺眼含泪珠,倔强地望向沙老爷,旁边沙晨录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死死锁定在她身上。沙晨录认定付佳艺与林锦江存在私情,只因他曾无意中听见付佳艺酒醉后呼唤林锦江名字,接着被人带离,这让沙晨录视为铁证。沙晨录心中咒骂不已,口中啐道:“真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就在此时,付绫致匆匆从商铺赶来,额头上沁着汗珠,然而她仍保持着镇定,果断站出来调解:“沙老爷何须出言中伤,尤其是对待一位弱女子?”沙老爷瞥见付绫致举止端庄,气质出众,颇为惊讶,随即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原来你就是付绫致,久闻才女大名。”
沙老爷愈发指责:“女子本该居于深闺,你却日日抛头露面,操持商贸事宜。今又听闻你妹子踏足书院,这是要效仿你的做法不成?难道付家专门培养的就是这类轻佻女子?”付绫致虽涵养深厚,面对如此侮蔑,亦难抑心中怒火,然顾及沙老爷身为有功名之人,只得强行压抑情绪。
付绫致稳住心神,平静回应:“沙老爷,关于下人与令公子间的纠纷,我已派人查明,恳请您稍安勿躁,必有真相呈现。”言毕,她紧紧握住付佳艺的手,二人携手退出大堂。沙老爷见付绫致言辞笃定,举止从容,一时竟默然无语,只冷哼一声,独自品味杯中茶水。
移步至外院,付绫致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地向付佳艺询问:“够了,不要再哭,现在告诉我林锦江具体做了何事?”付佳艺满面泪痕,听闻姐姐厉声询问,忙拭去泪水,抽泣着讲述:“前些日子,在那纸醉金迷的芳香园,沙晨录对我心存歹念,幸得林锦江率众出手,狠揍了沙晨录一顿,救下了我。”
付绫致闻听“芳香园”三字,脸色顿然阴沉:“那是烟花之地,你怎能涉足其中?”付佳艺低头垂眸,羞愧地解释:“我只是想去瞧个热闹……”
“既然林锦江亲自护送你回家,为何当时不将实情告知?”付绫致追问。付佳艺面颊泛起红晕,低低回答:“的确是由林锦江送我回来,但我并未告诉他全部经过,也许是林锦江主动选择了沉默……”
付绫致听后,深知此事愈发错综复杂:“如此看来,局面已然十分微妙!原本以为沙公子品质尚可,若你能与其联姻,不失为一门好亲事,而现在如果处理不当,或将给咱们付家带来灭顶之灾!林锦江胆识过人,竟敢公开对抗沙公子。”
付佳艺激动反驳:“我宁死也不愿嫁给那种畜生!林锦江是为了救我才动手,我感觉他并非池中之物。”
付绫致正要进一步追问,忽闻门外一阵喧哗,一群官差气势汹汹地撞门而入,高喊:“官府办案,无关人等速速回避!”付绫致心头一紧,只见官差径直闯入,她柔声对付佳艺道:“你先回房,事情解决前不得外出。”随后,她转身面对官差,留下付佳艺愣在当地。
官差一见付绫致秀雅的仪态,态度瞬间缓和许多,拱手笑道:“原来是付大小姐,在下接获公务,今日特来查案,例行公事而已。据说城中有私藏兵器之人,特来此地检查。小姐身为付家事务的实际掌控者,还望能配合我等的行动。”
付绫致内心一阵慌乱,此时何家乔装打扮的四位下人正匿藏在府中,偏巧在这关键时刻官差上门。迫于无奈,她只好答应:“官爷,今日确实不便,沙老爷此刻正在府中做客。”
官差闻言,笑容不减:“无碍!无论何人在府中,此案都必须彻查清楚。既然沙老爷在此,我先行一步与他打招呼,之后还请小姐协助我们行动。”说话间,他大步流星地向内宅走去,付绫致只能硬着头皮跟随其后。
在这紧张时刻,林小风携五名剽悍的帮手以及项协宏悄然潜入付家,借助贿赂门卫成功混入。付佳艺仍立于庭院之中,突见林小风现身,她惊惶失措地上前,急促推搡,心急如焚地道:“你怎么来了?快走!沙晨录带人来寻仇了!”
彼辈群狼似虎,密谋陷害于君,我赠汝金银,嘱咐速速逃离此地,万不可再涉险境。付佳艺闻此严峻警告,面色瞬息苍白如纸,匆忙翻找自己那布帛细软的荷包,却愕然发现其中空无一物。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解开头上熠熠生辉的钗环与各种珍贵佩饰,带着惶恐而又坚决的表情,颤抖着双手呈给林小风。林小风见状,嘴角渐浮一抹淡淡的笑意,心底深深触动于她的善良真诚,同时也感慨她这份纯真中所显现出的憨拙之气。周围的项协宏及其随从们,皆面带温暖的微笑,默默赞许,他们想起老爷常训导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理,感叹付家能育出这般仁慈善良的闺秀,实乃是长久积善的结果。此刻付佳艺的无私之举,不仅将大大增益付家的荣誉光环,更有可能因此带来意想不到的富贵吉祥。
付佳艺察觉林小风并未即时接过首饰离去,反而显得犹豫不决,她焦虑万分,催促道:“你还在等什么?速速携带财物逃命去啊!”林小风见她发丝纷乱,遂俯身体贴地为她梳理,小心翼翼地将簪子再次插回发髻,不料不慎划破了她的肌肤。“哎呀,疼!”林小风尴尬地清咳一声。他凝视着付佳艺眼中闪烁的泪花,关心地询问:“他们欺负你了?”付佳艺脸颊泛红,娇羞回应:“不过是受了几句恶言相向罢了。”随之,她愤愤地蹬了林小风小腿一脚,娇嗔道:“别管那么多!这跟你没关系,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财物,我哪里舍得给你!你快走吧!”
林小风泰然处之,温和安慰她:“无需恐惧,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解决这一切。凡是对付佳艺不利之人,我必将替你讨回公道。你先回屋安心歇息,过了今晚,一切都将安稳如初。来,我陪你进去。”不待付佳艺有所反应,林小风便引领一行人径直向大堂方向行去。付佳艺始料未及,见林小风颇有担当,愈走愈远,她跺了跺脚,紧跟其后。
大堂之内,沙老爷早已品茗多时,因久等林锦江未来,心中的焦躁如同滚烫的茶水一般沸腾不止。“付云徳,你莫非在捉弄老夫?再给你一杯茶的时间,倘若不见林锦江踪影,你付家上下都要为此担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小风适时出现,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直视沙老爷,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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