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气温骤降的夜晚,气温骤降,也就是说,大街上总免不了出现一些依旧穿着短衣短裤的行人,让冷风吹到直哆嗦,这滋味可比淋雨还要命一点。
冷空气像一根教鞭——驱赶着原本正慢吞吞走路的人们,须知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温暖不了每一个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路人,而远离了喧哗市区的布莱雷利作为同样衣着单薄的倒霉蛋之一,迎着夜间黑压压的大海,不由得骂了句脏话——他甚至连个心理安慰都捞不到。
“我早就和你讲过,别把那么早把厚衣服收起来。”他的耳麦里传来一句抱怨,“回温并不代表春天到来,这地方没有那玩意啊,只有冷天和热天。”
“好好好,我知道了。”他说,呼啸的风差点把耳麦里的声音给压过去,他踩在沙滩上,冲大海远眺着,完全被夜幕给掩盖的灯塔尽职尽责地投出灯柱,海面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就像另一片夜空,随着波浪的起伏而晃动着……
布莱雷利用一只手摁住耳麦,以抵御那些杂音……风的絮语、海浪的前仆后继,尽管如此,杂音还是源源不断。他这头伴生着寂静,耳麦那头则不时传来一阵轰隆。布莱雷利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在海边缓缓踱步……
他仿佛闲庭信步般沿着长长的海岸行走,他长着一张对于这座海滨城市而言无疑称得上“异域”的面孔,唯一能与此地之古老搭得上边的乌发柔顺地垂在鬓边,海风送来湿漉漉的气息,殊不知宁静再过一秒就要亡溺在这里……
“——碰!!”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
肃杀顷刻率军而来。
手上拿着一把黑色油纸伞,身着褶皱长裙的女性不紧不慢地走来,她举着伞,黑洞洞的伞尖飘过一缕黑烟。
被她一路逼到这片海滩的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身上考究的西服已经在交战的中途撕开了好几道口子,他在沙地里差点摔了个趔趄。却还是趁机回手开了几木仓,却被女人轻轻松松闪了过去。
“张先生。”她说,“您哪,也是‘老江湖’了,那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想必也不容易。不过呢,马失有前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这个道理您不会不知道吧?”
被叫做张先生的男人回给了她一个怨毒的眼神。
他很久没有那么狼狈了,被人当狗一样从东撵到西!要知道,这位大腹便便,貌不起扬的“张先生”也是年轻过的——年轻,在在他们这一行,也意味着狠得下心,意味着敢舍命。到了现在,他倒是不必自己去趟雷,可谁能想到那么个细胳膊细腿的黄毛丫头,居然把他的布置、生意给全部捣毁了!
他卯足了劲儿逃到海边,就是图个退路,只要能坐船离开这片群岛,回到同属东南亚的M国大山里,他可就又能称王称霸啦!然而,夜路走多了,大概是真能撞到鬼——
“别看了,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幽幽从一旁传来,张先生猛地回头,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条长影子,乍看上去非常高,在如此空旷的海滩,有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身侧靠了过来,那是个身形瘦削,手里提着一根棒球棍的男人——在他挣扎着想往另一片空地跑,没等他走几步,有人轻轻松松、神出鬼没地绕到了他的身后——
“他这一副见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长得很像鬼吗。”
布莱雷利随意道,他看上去完全没有自觉——在漆黑的、一眼望得到头的沙滩上突然闪现,让本来就快成惊弓之鸟的猎物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可能吧。”
“……什么叫做可能啊?”
布莱雷利按着男人的后颈,“请不要动……好吧,我想这你也不会听。”
他手移到了对方肩膀的地方,随手一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他两人一左一右,干脆把前后的路都堵死了。
青年为了以示那根本不存在的尊重,笑吟吟地蹲下身:“您好,在这个见鬼的晚上。废话不多说,您所属的势力名称、来往人员名单、有无超能力者、以及您的上峰名字,麻烦予以告知。”
“在看随便什么玩意的份上……啊,你不会还在想着能留一具全尸吧?”
事后夔娥对此颇有一番独到的看法。
“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他那眼神还真挺想留个全尸的,看看这人前半生都做的什么缺德事,贩卖人口,走私器官和违禁品,还炸了人家警察局,丢去海里喂鱼就是他这辈子能积赞的最大功德了——他们在那边混的都那么迷信吗?那怎么不干点好事。”
“谁知道……也许本来就信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这样有恃无恐……”
加完班的三个人这时候正窝在酒店里吃夜宵。
海滨城市的晚风本应该带上几分温热——尽管,大概再过不久,一场酝酿已久的台风便会席卷此地,因此这份温热也就不知所踪了。整个房间面向一处偏僻的海滩,他们都被吹得不想出门,干脆就躺在酒店里刷手机。
“其实可以考虑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去警方拿赎金。”夔娥一本正经地分析,“算是废物利用。”
“他身上好几国的通缉呢?你想去领哪国的?”阿尔塔蒙这时候正巧进门,他手里提着好几杯奶茶外卖。
“当然是砍成三截各国都领一遍咯。”
“当然是砍成三截各国都领一遍咯。”
布莱雷利和夔娥异口同声地回答。
阿尔塔蒙:“……”
这个时候的电视上正在放新闻。
漂亮的主持人正站在市中心,背景是横七竖八地断壁残垣,反正那什么,破有叙利亚战损风的味道——如果忽略她是在某东南亚的岛国接受的采访的话。
“……”布莱雷利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立马转过头:“这个市中心和我们没关系吧?”
说来惭愧,他们为了追这只肥兔子,一直把人从南亚撵到东亚再到这里,动静……着实不太小。
“不确定,”夔娥犹犹豫豫道:“这不是,哎呀,那个,这个……他同伙还蛮多的嘛……那地方可腐败了,一路上什么这个势力、那个势力的小混混都出来了,警察也不太配合……”她越说越小声。
“不是我炸的。”黑发女性强调:“我发誓我只是把他们全部都揍了一遍而已,就,你也知道他们有组织有纪律,我就随便打个半死而已。”
“……”
布莱雷利决定先不去管半死的事情,而是在脑海里走了一遍经过:“唔,他们似乎确实是想用炸弹对付你……但我总觉得好像没那么简单。根据我查到的信息,他们似乎准备了‘杀手锏’,用很厚重的箱子包裹住,上面有涂装,暂时没法判断材料。”
”箱子?炸弹吗?还是什么有辐射的生化武器?“
”感觉不像炸弹,不过我也说不准,里头似乎有什么信息被遗漏了……“
布莱雷利立马跳到了下一个话题:“他们应该认为那玩意能对付你,尽管我们尚且不能得知他们的认知来源。”
“能对付她的东西到处都是。”阿尔塔蒙说,这位斯拉夫青年垂下眼睛的时候,总显得有些忧郁:“倒也不必大费周章。”
“喂。”夔娥不满地给了他一手肘,放轻动作的那种。
朱砂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