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露出了真容,安宗定也猜出来此人就是李七。
李伴峰又问了一次:“你们为什麽要查我?”
安宗定连连摇头道:“我们从来没查过你—”
蛋啦~
老茶壶淋下来一壶水,烫的安宗定满地打滚。
跟了李伴峰这麽长时间,有些事不用李伴峰吩咐,老茶壶自己会去办。
看着安宗定的狼狐模样,老茶壶叹道:“纵使到了云上,魔修这体魄也真不怎麽样。”
李伴峰微笑看着安宗定:“还不打算说实话?”
“我说,”安宗定喘息许久道,“这是冯大人的吩咐。”
“哪个冯大人?”
“冯崇利大人,他在雪花浦身份比我高,他吩咐的事情,我必须照办。”
李伴峰心头一紧,冯崇利为什麽要调查自己?
他和冯崇利唯一的交集,就是在冯崇利手上买了一对铁尺,那对铁尺其实是随身居的铁轨。
难道说,冯崇利知道铁尺的用途,因而才盯上了我?
这麽想,这事就可怕了。
迄今为止,随身居和随身居里的一切,是李伴峰安身立命的根本,如果有人盯上随身居,这个人就必须被除掉,如果有一个组织盯上了随身居,这个组织就必须被除掉。
李伴峰问安宗定:“冯崇利在什麽地方?”
安宗定如实回答:“在绿水弓的住所里。”
“他为什麽要去绿水亏的住所?”
“为了挖绿水弓的契书,百花丹青穆月娟给他送去的消息。”
洪莹在旁道:“百花丹青我认识,坑了我二哥的那个妖妇,七郎,你把这贱人领到家里来,我倒要看看这女子有多招人喜欢。”
李伴峰还真有这个打算。
“冯崇利什麽道门,什麽修为?
安宗定老实回答:“冯崇利是商修,修为已不在云上。”
“穆月娟呢?”
“也在云上之上。”
这就不太好办了。
再想想冯崇利的年纪,应该还不到六十,这个岁数能到云上之上,这人相当了得。
“他们去绿花子的住处要做什麽?”
“找绿花子的契书,夺绿水湾的地界。”
“你们要绿水湾的地界做什麽?”
安宗定道:“绿水湾,是普罗州最富庶的所在,这麽多年来,一直放在绿水弓手上枉费日月,实乃煮鹤焚琴,实乃明珠暗投,实乃暴珍天物,实为普罗州之大不幸。”
李伴峰端了安宗定一脚:“不要说黑话!”
安宗定给翻译了一下:“绿水湾这麽好的地方,交给了绿花子,就等于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我们是想给绿水湾一个更好的前程,也想给普罗州一个更好的前程,因此想把绿水湾从绿水弓手里挽救回来。”
“胡扯!”李伴峰又端了安宗定一脚。
绿水湾原本就不是什麽鲜花,那是叫花子的聚集地,
绿水弓是李伴峰的仇敌,这点不假,但绿水弓的能力,李伴峰从来没有过质疑。
“也就是说,你们夺占绿水湾,就是为了钱?”
安宗定摇头道:“我们不缺钱,雪花浦从来都不缺钱。”
“那你为什麽要把从普罗州掳走的魂魄,卖到外州去?”
安宗定叹口气道:“这些魂魄,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本不应该让他们留在世上,可他们并无大罪,让他们灰飞烟灭,又觉于心不忍,把他们送去外州,是为了给他们留一条生路,这就叫做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李伴峰对茶壶道:“把他心肠都给我烫了!”
茶壶烧水,镰刀上前要剖肚肠,
安宗定喊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伴峰一脚端在他脸上:“你们这所作所为,跟人牙子都没分别,还跟我说什麽菩萨心肠?
你们既然雪花浦的人,既然管着铸钱的营生,为什麽还要往外州卖魂魄钱?你能听明白我的问题麽?”
安宗定沉吟片刻道:“雪花浦不缺钱,但我们有时候会缺钱,我们也得给自已找补一点·—
按他的说法,他就是给雪花浦打工的。
雪花浦这个组织本身不缺钱,但他们需要赚一点外快,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楚子凯也是雪花浦的人麽?”
安宗定故作惊讶:“楚子凯是何许人?”
李伴峰皱眉道:“信不信我把你做成锅盔?”
“你说的是那个外州的声修,”安宗定想起来了,“他也是雪花浦的人,我们在外州的人手也不少。”
安宗定还想借雪花浦的势力来恐吓李七,李七留意的不是雪花浦的势力,他留意的是楚子凯的状态。
作为秘密组织成员,他不该那麽高调的做一名歌手。
而从他亲自参与黑市交易的情况来看,缺的可不是一点外快那麽简单。
难道给雪花浦打工,待遇这麽差麽?
李七看着安宗定道:“你跟我说的都是实话麽?”
安宗定连连点头:“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
李伴峰拿出一张白纸一支笔,交给了安宗定:“你把你知道的雪花浦成员,
全都写在这张纸上。”
安宗定看了看纸笔,默默点了点头。
他拿起了笔,暗自看了李伴峰一眼。
年轻人,做事终究欠思量,纸笔这种东西,能随便给修麽?
安宗定运笔如飞,在白纸上迅速书写,看似是在写名单,实际上他在写符纸。
一张符纸顷刻而成,没等李伴峰仔细去看,安宗定突然使了个戏法,在指尖搓出一团火焰,把白纸点着了。
火焰腾起,安宗定吹了口气,把纸灰吹向了洪莹。
从刚才挨的两脚,安宗定清晰判断出来,这个不可名状的亡魂,战力不可估量,只要控制了他,绝对能打得败李七。
当然,这种层次的亡魂,操控起来难度极大,可以安宗定当前的状况,这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纸灰飘在洪莹身上,安宗定的符咒得手了。
可这个符咒没能操控住洪莹,只是烧了洪莹一头发。
唱机虚惊一场:“我当能出什麽事,原来只是烧了头发,莹莹这事没什麽大不了,莹莹你先坐下,莹莹,听话,我给你梳头,莹莹,别把他打死了!”
安宗定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络头发对洪莹而言,竟如此重要。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这屋子上上下下,除了李七,只有洪莹有真材实料的头发。
暴怒的洪莹上前打了几拳,踢了几脚,安宗定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李伴峰重新拿来白纸,把笔塞进安宗定手里:“别再耍花样,把名单都写下来!”
安宗定不敢再耍花头,认认真真先写了一个名字:“冯崇利。”
写完之后,安宗定的右手炸成了一片血肉。
李伴峰大惊,安宗定刚才的反应,和中了走马观花一模一样。
手炸了还不算完,手腕向着胳膊,还在一寸一寸往上炸。
再看安宗定已经说不出话了,整个人面色青紫,仿佛已经室息。
“娘子,用膳吧。”
安宗定撑不住了。
他触发了某种术法,马上就要送命。
娘子迅速吃了安宗定的灵魂,一家人都拿着筷子等着,
上一回带回来的蜈车间,李伴峰只带回来魂,没带回来人,到头来都便宜了唱机。
这次倒是带回来一个完整的云上,可这个人不知道中了什麽邪术,身上的血肉在不停爆炸。
如果炸得太碎,这些法宝就不能吃了,到头来全便宜了红莲那个贱人。
等唱机吃掉了安宗定的魂魄,爆炸立刻停止了。
一家人上前用膳,李伴峰问娘子:“为什麽吃了魂魄,这人就不炸了?”
娘子回答道:“因为这人中了咒术,咒术一般都是人死咒消,也有少数咒法,能在人死后继续生效。”
李伴峰想起了秋落叶,当时他违背了内州的意愿,随即遭到了咒术的伤害:“咒术是哪个道门的手段?”
“是咒修的道门,这个道门的修者,是天下百门之中最阴险的一类,他百日里与人交战,看起来没什麽本事,有人甚至能把五六层的咒修当成了白羔子,肆意捶打,随性拿捏,
可那人自己还不知道,他已经中了咒术,等上几个钟头,几天,甚至几个月,咒术爆发之时,他早已找不到施咒者,除非有修为高超者相助,否则这人必死无疑。”
李伴峰想了一下过程,觉得咒修似乎无法防范:“娘子,咒修下咒之时,被咒者一点感应都没有麽?”
洪莹在旁道:“咱们的趋吉避凶倒是能感应,不过这也得下咒人的手段,有的下咒人不下死咒,只下些小咒,这些小咒看似危害不大,恶意也不大,咱们旅修就不好察觉了,但如果这些小咒在关键时候爆发,到时候吃的亏可不少。”
洪莹担心李伴峰听不明白,特地举了个例子:“当初在战场上,我遇到了一个咒修,一交手的时候,我觉得不太对,好像手腕子上被什麽东西扎了一下,
可对面和我交战的那个人,武艺相当不错,我不敢掉以轻心,当时也没有多想,其实那个时候,我就中了他一个小咒,
这个小咒危害不大,咒术爆发的时候,身躯会有一点摇晃,就像打了一个很猛的寒颤。”
李伴峰道:“那这咒术有什麽用?”
洪莹道:“要看用在什麽时机,第二天对阵的时候,对方把这咒术给用出来了,我打了个寒颤,惊了骁婉的战马,骁婉单枪匹马冲到敌阵里去了。”
李伴峰抱住了唱机:“后来呢?”
洪莹委屈巴巴道:“后来她从敌军阵中杀回来了,回来之后打了我一百军棍,想起这事,我心里就难受!”
唱机怒不可遏:“你个贱人,我差点被敌军乱刀砍死,你还难受!”
洪莹抽泣一声道:“我中了咒术,又不是诚心想要害你!”
唱机恨道:“中了咒术不自知,你就该打,打你也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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