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出事的有多少人,救援工作怎么样了?”
“等救援队给消息。”又有人凑上来,郑秉义分身乏术,“你先去看看茂勋吧。”
陈文港顶着人群逆行,在码头上找到郑茂勋。
他正被一个遇难船员的母亲抓着,她哭得肝肠寸断。
郑二少爷没了架子,就算想安慰也是无措的,两个公司高层蹲在她身边劝说。
气氛无比沉重。虽然这还不像前世运油船沉没那样造成生态灭绝级别的灾难,也不能称为一次小事故,拖船上已经有10名工作人员确认死亡,5人受伤,还有22人处于失踪状态。
三十多个人,背后就是整整三十多个家庭。
还有一家接一家的妻儿老小在赶来港口的路上,很快这场悲痛会无限扩大蔓延。
这一天下来,陈文港也一样是焦头烂额的状态。他跟郑茂勋还有几位公司领导努力在现场维持秩序,安抚遇难者家属情绪,但谈何容易呢?几十上百个焦灼不安或肝肠寸断的家属,激动起来是不受控的,差点能把码头挤塌。有人险些哭晕过去,有人激动地大喊大叫。
这时候光头也不再隐身了,始终紧紧贴在陈文港身边。
陈文港间隙却给了他一个任务:“你负责说服你老板别过来这边。”
光头不解,但还是无条件照办了。
总之霍念生尊重他的意思没出现。
晚上后勤部门再次送来饮料和食物,他们拿去一个个分给家属,苦口婆心劝说吃一点。
很多工作人员自己还水米未进,陈文港也是。但他也不饿,耳边萦绕的全是哭泣和叹息。
他看到一个年轻姑娘蹲在墙角,抹着眼泪在看手机上的照片。
陈文港看不得这个场景,不让霍念生来就是他怕自己想起这些也要崩溃的。
为了拖回驳船,郑氏出动了救援拖船和助拖船前往出事海域。霍氏李氏都有致电询问,这次何家倒最仗义,二话不说已第一时间派遣两艘“大力神”半潜船协助救援。作业持续了整整一天,终于来了消息,半潜船正将装载甲醇的驳船拖回来,至少这点让人松一口气。
将近十一点陈文港跟郑茂勋才离开港口,但没有回家。
本来他们打算在附近酒店过夜,中途被记者穷追不舍,索性改道,回了郑氏总部。不管是公关部门、应急部门还是他们,今晚肯定是别想睡的,在哪个地方凑合一下其实都没差别。
陈文港从办公工位拉出午休用的床,床身很窄,紧贴地面,他矮身疲惫地躺下了。
那边郑茂勋把霍念生带上楼。
这两人是一起过来的,陈文港躺了个规规矩矩的姿势,极其端正,双手交叠在腹部放着,连头都不偏一偏,目光直直盯着天花板。这个姿态仿佛能帮他安静地想一些事,又或者只是适合发呆。
郑茂勋自己也已经精疲力尽,随手拉开旁边哪个同事的床,往上一瘫。
“你别躺这么直挺挺的,这是干什么,吓我们一跳。”
陈文港笑笑,霍念生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今天还好吗?”
他目光倾斜到霍念生身上:“我们没什么好不好的,就是累而已。”
“你们怎么被派去安抚家属了,有没被人刁难?”
“还好,心情都可以理解,激动也可以理解,你看到他们那个样子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至少我们都还四肢健全亲友健在。理解理解人家吧。能把情绪宣泄出来还算好的。”
霍念生笑笑,手上紧了紧。床窄,他坐得再浅也占去四分之一,跟陈文港腰胯的位置紧紧挨着。霍念生俯身凑近他,胳膊支在他脸边:“那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郑茂勋觉得氛围不对:“哎你们俩?收敛点行不行,这是公司,我还在呢?”
另外两人都没理他。郑茂勋一嗤,两腿又酸又沉,出点格也没心思去管了。
陈文港把目光又转回天花板,答非所问:“我在想,有些事是不是命中注定的。”
郑茂勋着翘起二郎腿转脚脖子:“不好说。我是无神论,但我觉得这东西挺玄的,你像这回,去年那个清光阁还是哪里的道长跟我说家里要有场劫,是不是真给说准了?”
“他没跟你说这个劫能不能化么?”
“当时没信,下回我再去问问。”
陈文港终于噗嗤一笑,笑过倒突然觉出饿来,胃里叫了一声。
霍念生把他拽起来:“康明说你连饭都没吃?又怎么回事?”
郑茂勋问:“康明是谁?今天那个光头吗?我还说他是谁呢,我也没吃他怎么不问我?”
陈文港瞥他:“你两个汉堡两杯可乐也算没吃饭吗?”
“你要不然看看我一个大老爷们这一天走了多少步!最多垫个底,早没了。你们快再点点儿什么,带我一份。”
这个时间还开着的店也不多,霍念生没有外卖软件——像他这样的人基本是不需要依靠外卖生存的,于是拿了郑茂勋的手机用,陈文港靠在他身上,窃窃私语,伸手在屏幕上指点。
选了两份白贝鲜虾粥,配上捞汁海螺片、鱿鱼花、大虾、豆皮和凉拌黄瓜,郑茂勋都懒得坐起来看,只说都行,侧过头横着打量他们,这个画面却是他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外卖员把宵夜送到,三个人坐在低矮的床上,中间拖了个文件柜,陈文港正拆包装,郑茂勋突然想起来:“今天一整天怎么都没见郑玉成?我们累成狗的时候,他在忙什么东西?”
霍念生倒很清楚:“你找你哥?他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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