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只是那间茶馆里存在着异常，这整条长街上——不，甚至可能是整个渔樵镇中的人们，被月光一照，身体都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这群狂人的人们，似乎眼中只有一个目标，头也不抬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谢归途感觉到，这些怪人对他们并没有攻击的意图，可他们奔跑的姿势实在是太过癫狂，谢归途不得不伸手扶住墙壁，以防被他们撞到。
“公子……公子……”
谢归途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呼唤着他。谢归途扭过头去，看见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男孩躲在角落里，正满脸紧张地朝他们挥手。
“到这边来。”
谢归途看他眼熟，盯着他看了片刻，才想起来：“你是……噢，是你啊。”
他是先前那个穿着蜀锦的胖公子，带着的杂役之一。
楚风临的眼中依旧带着警惕，下意识地挡在谢归途面前。
谢归途则迅速地打量了那个男孩一番，见他的脸上、手上、身上都没有长出黑绿色的鳞片，顿时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男孩，有着常年劳作和日晒形成的棕色皮肤，样子看起来和半个时辰之前无异。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胆怯，但是神智却意外的正常。
“公子，小心一些，他们现在没有理智，不要被他们撞倒了。”
谢归途见他似乎知道些什么，示意楚风临不要拔剑，自己则上前几步，站到了那男孩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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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吗？”
男孩有些畏缩，眼神却不住地往路中央瞥，似乎在等什么人。
“公子，你们也是从外面来的吧？”
“也？”谢归途愣了一下，连忙道，“你也是从外面来的？”
男孩拼命地点头：“我名叫叶舟，父母都是沿海的渔民。”
“三个月前，我随父母出海捕鱼，遇到了罕见的风浪，掀翻了我们的渔船。”
“船翻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可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被洋流带到了这座岛上。”
“才三个月前的事……？”谢归途回想起曾经见过的海上风暴，不得不为这个男孩感到庆幸。
遇到那么巨大的风浪，他竟然没有葬身于大海，而是被海浪推到了岛上，实在是太过幸运了。
楚风临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听了他的故事，微微蹙起了眉。他似乎对此有所怀疑，但是谢归途没说什么，他也便没有开口。
原本谢归途的心中也有一丝怀疑，可叶舟说得斩钉截铁，不似有假。
再加上他和其他渔樵镇上的人们不太一样，脸上并没有长出黑绿色的鱼鳞……谢归途倾向于相信他。
“和我同行的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我竭力寻找，却一无所获，他们大概都被海浪吞没了。”
“独自一人上了岸以后，我发现了这座渔樵镇，这里的人们都信仰着一位‘海神’。”
“据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艘船自风暴中驶出，将海神选中的少男少女们载往海底的神国，侍奉海神左右。”
“当地的传说故事里，把海神的神国描绘得瑰丽壮观，说得人心动不已。所有人都觉得，若是不能亲眼瞧一瞧，都会抱憾终身。”
“因此，渔樵镇的每一个人都翘首以盼，希望自己能够被海神选中。我侍奉的那位公子，因为听说海神偏爱白胖之人，每日胡吃海喝，就是为了能博得海神的青睐，只可惜一直没有被选中。”
听到这里，谢归途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相信吗？”
“我们太爷爷曾经是蓬莱仙门的弟子，因此，我们这些后代信仰的都是蓬莱老祖。”叶舟摇头，“我不信‘海神’，但是这座岛上的所有人都相信。”
楚风临接话道：“既然你不信，为什么要跟着人潮走？”
“因为……”
叶舟表现得有些为难，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也要去……”
男孩脸颊泛红，全然不会掩饰，俨然是情窦初开的青涩模样。
这幅模样，倒是令楚风临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正要开口逗逗这个男孩时，却被谢归途拦了下来。
“别为难人家。”谢归途将他推到了一旁，岔开了这个话题，
“你亲眼见过那艘从风暴中驶出来的船吗？”
“没有。”叶舟几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没见过，我家公子也没见过，可每个人都煞有介事，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觉得有些奇怪，可每当我询问他们，那些被选中前往‘神国’的人最后有没有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用一种不了解的目光看我，觉得我说了句蠢话——既然有幸到达神国，为什么要回来？那些人就没有一个愿意回来的……”
叶舟难得遇见了愿意听他说话的人，顿时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将自己这段时间来的苦水吐了个遍。
男孩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谢归途和楚风临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什么海神……”
谢归途沉声道：“这分明就是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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