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途独自回到玉澜峰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三年未曾踏足的院中,草木依旧繁盛,窗几净,一尘不染。
就门框上那副歪歪扭扭的对联,也没有被风吹雨淋所摧折,依然崭新。
在结界的庇佑下,这里的一切都跟他离开时一样。
什么都没有变,唯独缺了一个等他的人。
谢归途默默推开了熟悉的房门,便觉迎面扑来一阵寒风。
定睛一,原来是窗户正洞开着,夜风如鱼得水地钻了进来,案上的一叠纸吹得“沙沙”作响。
谢归途上前,关紧了门窗,秋日的寒风挡在了外面。
随后,他又俯下身,被风吹落的一张信纸捡了起来。
只一眼,谢归途就面色一变。
每一张信纸的左下角都用规整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妄行”两个字。
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谢归途紧紧地盯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神情复杂。
楚风临竟然真的给自己写了很多信。
可前世,他却一封都没见。
谢归途沉默了一会儿,把满地吹落的信纸捡起,整齐地叠成了一沓,然后朝屋外去。他绕了一大圈,来到了窗外,检查还有没有遗落的信纸。
零星有几张信纸掉了窗台,好在被风吹得不远,很快就都被找回来了。一向喜欢干净的谢归途,也顾不得衣摆沾了草叶和泥灰,随便抖了抖,便弯下了腰,小心翼翼地从窗台外的草堆间捧起了什么那是一只机械鸟。
回到屋里。
谢归途坐在灯光下,捧着那只机械鸟仔细端详,确认正是楚风临从前做的那只。年的风尘仆仆、风吹雨淋,它已经不似当年崭新了。
谢归途叹了口气,轻轻把它搁在了案上。
望着面前这厚厚一沓信纸,还有那只熟悉的机械鸟,谢归途神情复杂。
楚风临每旬都会给他寄来一封信。
大概是知他不可能回信,这些信纸上的内容更像是日记。
“二月初四。来须弥山已经一个多月了,今日长给我们分发了圣的衣袍,我们终于正式成为圣了。首尊长起来有点凶,对我们倒是很和善。上月考核的时候,首尊长只夸赞了我一个人,谢影不服气。”
“二月初五。须弥山的膳食比北斗剑派的更好,但是都没有师兄亲做的好吃。谢影也同意这一点。”
“二月初六。今日休沐,无事。师兄了。”
“二月初七。依然无事。又师兄了。”
“”
谢归途一封一封地读,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的弧度逐渐柔和。直至中只剩下最后一张信纸,谢归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信件持续不断地寄了两年多,直到八个月前的某一天,毫无征兆地断了。
谢归途起了什么,眸色渐暗。
前世他关后,得知了楚风临的死
讯,心灰意冷了许久。
直到后来20,他见到了传说中的那位魔尊,这发现他那位好师弟并非是死了,而是在须弥山假死脱身,成为了魔尊。
谢归途攥着信纸的逐渐捏紧。
这一世,他已经给楚风临服下了抑制入魔的丹药。可为什么
倘若真的像师父说的那样,那丹药的配方不会错,那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楚风临并非是入了魔。
他生来就是魔。
翌日。
白沙城中。
人来人往的巷子里,陈如意狼狈地坐在街边,旁边还趴着一只瘦骨嶙峋皮毛肮脏的流浪狗。
这一人一狗都饿得发慌,用发绿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卖肉包子的小摊,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卖包子的被这如有实质的目光吓得一激灵,警惕地瞪了他们一眼。
陈如意天没吃饭,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只好拔下了头顶的木簪,对那摊主“我,我用这个,换两个包子,行吗”
他这只木簪虽然起来朴素,未经雕琢和修饰,却是用上好的灵木打造的。
摊主见那木簪其貌不扬,只觉得可笑,一口回绝“不行不行,当柴火烧我都嫌。”
陈如意摸了摸饿瘪的肚子,只好又蹲回了原地。他从小在太阿宫里横行霸,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平日里根本不稀罕吃什么肉包子。
可偏偏今日,普普通通的一笼肉包越越香,卤肉馅的香味令他口水直流。
陈如意擦了擦口水,和身旁那条骨瘦如柴的流浪狗对视了一眼,只见后者的哈喇子也已经淌到了地上。
陈如意着它,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慨。
他独自北上,来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钱袋还被偷了。
偷他钱袋的小贼十分缺德,把他身上能值点钱的法器也偷了个干净。陈如意现在“两袖清风”,就只剩下这一身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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