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老师,今天我学会一个道理】,她在心底给汤老师写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鼻酸,【不论用多光鲜的词汇装点,不论佩戴多名贵的珠宝,不论有多少人用尊敬的语气叫你一声太太,但当它发生的时候,你心里会非常清楚,交易就是交易,出卖身体就是出卖身体,一个人可以骗得过世界,但她骗不过自己。】
【更可悲的是,我想世界也很难被骗过,这一切只是佯装体面,心知肚明自欺欺人的游戏。】
【我很喜欢钱,汤老师,现在我逐渐接受了这一点,我会为钱做许多事,包括模糊了我曾经的理想,我有时候也感到很恐慌,恐慌于我是不是真的喜欢金钱所代表的东西,那些我曾向往的奢侈,当我真正拥有它们时,我似乎并不感到快乐。】
【我现在陷于一片迷雾中,汤老师,我希望有人能够给我一些指点,但,今日我可以很确定地说,我喜欢钱——但我不喜欢‘那种钱’,我不喜欢交易的副产品,那种强烈而又难以摆脱的空虚。我想金钱能够带来的应该是快乐与满足,而不是强烈的自我厌恶,所以我今天可以很肯定地说,我并不是那种人,我赚不了那种钱,我喜爱钱,因为它能让我变得贵重,但把我自身作为交易品,只会让我感到一种强烈的廉价,我确实不喜欢这种钱。】
【汤老师,你或许会为我的逻辑而失笑的,因为我俨然已经钻进了钱眼里,却还会因为同伴们客观的评价而恼怒,我就像是每个平庸的、爱慕虚荣的掘金女一样,内心深处总还相信我有点儿与众不同,还有点最后的清高,让我显得如此可笑的自命不凡。】
【汤老师,我很想念你,奇怪的是,现在我距离梦想中的优质男越来越近,可我却越来越想要给小单一个机会,我想我会鼓起勇气在元旦时,和小单一起回来探望你,但我又希望你能给我一些力量,我不愿基于一时的软弱靠近小单,我怕我会伤害了他,我和他并不合适,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有时,尤其是现在,当我承受着几乎是默认的轻视时,我感到我的脆弱,我渴望一点温情,而我身边几乎全是敌意,汤老师,我只有来自小单那么一点儿动机复杂的温情……】
金曼曼确实不高兴了,但她很会隐藏,因为她大部分时间没有发脾气的资本,总是处于弱势。聚餐的气氛还算和谐,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完了一顿,甚至连林俏和楚君都很姐妹淘,林俏现在至少能在她讨厌的人面前维持社交礼貌了,她的变化也相当的大。
这顿饭是充满了笑声的,而且并不太虚假,楚君大概是确认了金曼曼的人设——如果一个女孩子连小荀总都可以放弃的话,想来林阳也不会让她心动。所以她相当的友好,甚至主动提议送金曼曼回家。
不过,刘豫是开车来的,他和金曼曼顺路,楚君和林俏顺路,于是大家便顺从了这样的安排。私家车总比网约车乘起来要舒服,而林俏虽然看不上楚君,但却很乐于享用她的殷勤小意儿。
金曼曼就不一样了,她其实不想坐刘豫的车,坐上车开出停车场,和楚君的车分开后,便对刘豫说,“刘哥,你在前面地铁口放我下来就好了。我那边现在堵,我乘地铁回去一样的。”
刘豫透过内视镜看了她一眼,“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啊?我有生气过吗?”金曼曼真的吃了一惊,本能装傻。
“有。”刘豫很肯定地说,“而且就是在我们开荀总玩笑之后。”
金曼曼不由摸了摸脸,怀疑自己的演技,她感觉一下没了安全感,好像自己的心思在别人眼里很透明,这比被轻视还更让她恐慌。
“怎么看出来的?别人看出来没有?”
“我想俏俏是没感觉的,楚君么,那女人很现实,她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没想到刘豫对楚君是这个看法,大概这也折射了林阳的态度。其实楚君有一点是没看明白的——她也不难看,但没有那么漂亮,女追男,在林阳、荀嘉明这种人身上是很难的,只有对条件不好的男生才隔层纱般简单,如果林阳一直没有对她示好,没有那种电流感,她就算在林阳身边呆200年也不会成功上位。
金曼曼默了下,但没空去同情楚君的盲目,而是脱口而出说,“既然知道我会不高兴,你为何还一直说?”
刘豫便为自己分辩,“我真的没说什么,都是她们在说啊,我扯不开话题姐姐。”
姐姐一叫,他们这会儿反倒一下熟络了起来,金曼曼哼了一声,把手盘在胸前,“不行,还是生气,所以你在地铁口放我下来就好了,才不要坐你的车。”
她的腮帮子鼓起来了,刘豫看得忍不住失笑,他眼里闪过柔和的光彩,“不行,偏要送你回家。”
金曼曼大概也感受到气氛有些暧昧了,便扭过头去,看着车窗外不做声,但她即便是坐在那里,车里好像也有个重力场,把刘豫的眼神一直往她那里扯,在金曼曼的表情比较自然,不那么客套的时候,要抵抗她的吸引力是不容易的。
但她大多数时候是客气的,在有钱男人面前尤其拘谨,金曼曼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并且把态度表现得很明显。
刘豫在心底叹口气,把车速慢下来,其实金曼曼是对的,往前是一路红灯,倒给了他们交谈的时间,“想聊聊吗?”
“聊什么?”这女孩转过头,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火,仔细看才知道那是红灯的倒影。
“聊聊你和小荀总的那点事。”刘豫说,“曼曼,小荀总对你有点意思,其实真不必否认,我们都看出来了。”
这女孩叹了口气,“刘哥,真的别说这个了,不如来谈点别的吧。”
刘豫有大把的话来规劝她,其中多数都是真心为金曼曼考虑,但被金曼曼堵上了,“比如说?”
“比如说……”金曼曼耸耸肩,“比如说你进入公司的初衷是什么,刘哥,你是打算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吗,只是为林总服务,时不时地蹭一蹭伤残家具的便宜?”
这是个很锐利的问题,刘豫早就察觉到了,当金曼曼愿意的时候,她可以非常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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