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郊外某辆大巴车
这里交通不发达,交通方式只有大巴车,远方就是苗寨。
车上的人形形色色,有老有少,座无虚席。既有拎着东西准备去城里卖菜的老人,也有放假准备回家看望家人的学生。大巴车窗户紧闭,空气不流通,汗液、座椅皮革、零食的味道在小小的空间中不停发酵,让很多人产生眩晕感,有了晕车反应。
不少人歪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子坐在大巴车的后排,戴着宽大的黑色帽子,阴影落在脸上,上车之后一句话都不说。双脚之间放着一只黑色箱子,箱子又大又方正。
旁边的大学生朝箱子看过去,心中有些好奇。
女子像是浑身长满了眼睛,立刻朝他看过来,眼神阴暗锐利的如同剧毒的眼镜王蛇。
他这才发现,这位阿姨的眼睛是通红的。好家伙,他还是第一次见红眼病呢。
大学生浑身一颤,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希望缓解尴尬:“嗯……阿姨,你这箱子长得挺好看的,里面装的什么呀?”
“用不着你管。”女子冷淡地说道:“好奇心会害死人,你知道吗?”
大学生:“……”
大学生移开眼神,心下无语,不就是一个箱子吗,拽什么拽啊。
她不想说,他还不想知道呢。
他心中吐槽,面上还是不敢跟这个阴森森的阿姨犟嘴,所以说道:“哦哦,行。”
随即侧过头,靠在窗户上,合上眼睛,假装要睡觉。
蛊婆扭过头去,正襟危坐,远远透过大巴车车前的大玻璃,看着前方的路况,通红的眼睛更加鲜红。
她可不关心组织的任务,她只关心卫明言一家人。
那个男人已经被自己杀了,卫家的人没有对不起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存在。但她就是讨厌他们。
可是那个女人居然解了不少人身上的蛊虫……可恶!
这时,她的电话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总调度祝修的电话。
接通之后,男子低沉的声音传至耳边:“得手了吗?”
向来高傲的蛊婆咬紧后槽牙,声音干哑:“没有。连那个姓王的都被她救回来了。”
祝修眉头微蹙,捏紧电话,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青山鬼王是幽都好不容易在地府安插的棋子。他们供养青山鬼王,青山鬼王在地府掀起动乱,合作共赢,势头非常好。青山鬼王修炼阴阳之体,在地府少有敌手,任何阴神在他面前都得吃大亏。
结果强大无比的他居然折在了小小的道观里,钱蔚来也是一样。
方若水,赶尸人,钱蔚来,青山鬼王……南城的重要棋子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全部被拔除,而且全部栽在一个人的手上,损失惨重。
幽都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为了向那个人反击,首领派蛊婆启动王老先生那枚棋子。
结果远古蛊虫虫鸟心蛊居然被她轻轻松松地解决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引起一场大风波,就被摁在了土里。
那个女人在网上直播,拥有无数粉丝,很多信息非常透明,但周围被迷雾包围。
她怎么学来的本事?又怎么会这么强?
“我知道了。”祝修沉声说道:“既然你的蛊虫对她没效,那么你待在那里也没用。首领听说你可以研制虫鸟心蛊,对蛊虫很感兴趣,你快点回来见他。”
“行。”蛊婆的心中古井无波:“不过我要回家一趟。”
“苗疆是吗?可以。”
蛊婆挂掉电话,看着窗外的风景,眸光闪了闪。因为距离家乡越来越近,骨子里的血液在沸腾。
那是阔别了很多年的家乡,她在那里学会下蛊,也是第一次给别人下蛊。
因为本命蛊啃咬身体,导致她非常痛苦,她看中了村子里的一个小女孩,把蛊下给她,她就可以轻松一段时间。
她不是什么有人性的人,一点都不觉得残忍。她给了她一个饼子,对方乐呵呵地接了过去,当天晚上高烧不醒,奄奄一息。
结果人家母亲在村里吵翻了天,还扬言要是不收回虫子的话,就要在外婆坟前泼粪。她只能收了回去。
她对虫鸟心蛊的掌控不深,天赋也不如外婆。她将卫明言的父亲心脏挖出来之后,差点让心脏和里面的蛊虫死亡,直到前段时间才吃透外婆留下来的心得,熟练操控虫鸟心蛊。
她要给外婆扫墓,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她想到此,无比激动,结果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许多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围到车边。
“停车!”
.........
出云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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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故拿着手机,话筒里传来特管局的人兴奋的声音:“她跑得真快,我们一路跟着她,来到苗寨附近。”
“她激烈反抗,从口袋里掏出很多蛊虫,不仅对我们撒,还对周围的人撒,趁乱逃走。”
“好在你的驱虫符咒给力,我们没有人员伤亡,直接抓到了她。”
安如故心底浮现淡淡的喜悦:“那最好了,对了,那个虫鸟心蛊呢?”
“你说这个啊……”
特管局的队长原本高亢的语调逐渐变低,脸色也紧接着垮了下来:“我们控制住她之后,打开箱子,箱子里面是一颗泡在液体里的心脏,还在跳呢,真的好变态。”
“虫鸟心蛊很有研究价值,所以我们想把箱子带走,送到实验室去。”
“结果她阴恻恻地笑,说外族人不配得到虫鸟心蛊的秘密,然后念动咒语。那个心脏突然化成水,和器皿中的液体融为一体。”
队长深深叹息:“无论是心脏,还是心脏里的蛊虫,全都没有留下。她能让这颗心脏里的蛊虫消失,也能让其他的东西消失。看来虫鸟心蛊,即将再次灭绝。”
然而安如故总觉得有点不对。
她扭头看着旁边的桌子。桌子上有个大架子,摆着一排玻璃试管,每个试管中都有很多红色丝线。
她最近当除虫剂,给卫明言一家人除虫,这些全是战利品。丝线像蛇一样蜿蜒缠绕,并没有像那颗心脏一样化为水。
之前在天师府的时候,蛊婆好像恨极了卫明言,却只念动咒语让王老先生去死,而非卫明言。
“你能让蛊婆接电话吗?”
队长愣了半晌,没有拒绝:“她在审讯室里,你等一下。”
不多时,队长走进审讯室,将电话开免提,放在蛊婆面前。
蛊婆戴着手铐,又带着脚铐,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一副出神的模样。
她见队长进来,笑容阴森森:“你们还想要虫鸟心蛊的秘密?现在去睡觉,做个梦比较快。”
队长:“……你想多了,只有研究人员想研究虫鸟心蛊,我对奇怪的虫子可不感兴趣。”
蛊婆冷笑两声:“真想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养蛊虫。”
队长被她说的话搞得恶寒,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时,话筒里传来安如故的声音:“我猜你说这话是在吓他,其实不是谁的心脏都可以用来养虫鸟心蛊。”
蛊婆的笑容僵在脸上,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手机,面色阴沉:“……你什么意思?”
安如故心念微动,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不知道虫鸟心蛊操控人的底层逻辑,不过能猜一猜。蛊虫应该也讲究同根同源,你没有办法操作你外婆下的蛊,你只能操作你自己下的蛊虫。”
卫明言太爷爷身上的蛊虫是蛊婆外婆下的,后来代代相传,所有后代身上的蛊虫来源于卫明言的太爷爷。有一个人是特殊的,那就是王老先生,王老先生身上的蛊虫是蛊婆下的。
蛊婆声音嘶哑干涩,犹如推动腐朽的木头,饶有兴致:“然后呢?”
安如故静静地说:“我看过一些资料,心蛊是苗疆最出名的蛊虫之一。据说苗女在成婚之后,会给自己和丈夫下这种蛊虫,会同生同死,而且不能变心。特点是情侣双方身上都会有蛊虫,所以也被称之为同心蛊。”
“虫鸟心蛊是远古的蛊虫,按理来说是心蛊的老祖宗,运行机制或许有相似之处。”
“你那天应该没有说全,你的外婆不仅给她的伴侣下蛊,也对自己下了蛊。只有身体里有一半蛊虫,才能操控另一半蛊虫。”
正在旁听的特管局的队长闻言大惊失色,惊疑不定地看着蛊婆:“……你心脏里有蛊虫?”
他见多识广,听说过很多蛊婆在自己身体里下本命蛊,因为这样才能掌控蛊虫。没想到这个蛊婆更狠,连远古蛊虫都敢往自己身体里面种。
蛊婆却难得笑了起来,无比诡异,并没有遮遮掩掩,坦率地说:“……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点,虫鸟心蛊确实是通过心头血来认主的。”
虫鸟心蛊比普通的心蛊虫能力还要强,因为可以代代遗传。
外婆结婚的时候,给夫妻双方下了用心头血喂养的虫鸟心蛊。她被赶出蛊族,来到其他苗寨安家,心灰意冷,再加上积劳成疾,四十岁的时候奄奄一息。
那时候她气若游丝,看着病床前的自己,说道:“我们应该同生同死,我死了之后,会催动蛊虫,你的外公也会死。”
蛊婆那时非常早熟,天然怨恨那个抛弃外婆的外公,声音里满是孩童的残忍:“外婆,外公跟别人生了那么多孩子,不喜欢我们,不如让他们全去陪外公吧。”
凭什么他们锦衣玉食,过得那么开心,自己一家人却这么惨?
外婆年轻的时候非常心狠,现在却有些软化:
“收养了你母亲之后,我发现小孩子是白纸。或许……当时我不该下虫鸟心蛊,让那些孩子陪葬。下普通的心蛊就行,毕竟我最想带走的只有他。”
“他们生下来的时候身体里就有蛊虫,身体被蚕食,本来就活不到四十岁,没必要现在催动,让他们再多活一段时间吧。”
“虫鸟心蛊被剿灭是有原因的。或许,我不该让虫鸟心蛊再次出现,我死后,你们都不要再研究它,别想搞清楚秘密,那是魔鬼。”
外婆面露悔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时隔几十年,她把外公的后代杀了,把她的心脏挖出来,种下了用自己心头血喂养的蛊虫。至今为止,她可以操控一个半人,一个是王老先生,另外半个是那颗心脏,其他的并不能操控。
她恨极了卫明言家族的人,也恨极了卫明言,却一直没有办法让他们去死。之前在天师府,她对卫明言用的并不是操控蛊虫的咒语,只是一些让蛊虫躁动的小把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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