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是最令人不耻的。
奈何秦太师失了方尚书这一大助力,他在内阁愈发势单力孤,于是,哪怕墙头草如李尚书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至于史太傅,他不在乎李尚书是不是摇摆不定,反正他又没结党的心,他就是在能争取李尚书的时候尽心争取一回罢了。
至于李尚书会不会与他立场一致,史太傅并不在意。
一时间,内阁八人,为了四派。
秦太师、翰林夏掌院,为坚定的太师派。
方尚书、程御史,为坚定的只管自己衙门事,不理其他的自扫门前雪派。当然,如果陛下想问他们关于其他朝务之事,他们也有自己看法,法治。按朝廷律令。
当初江南一百多颗人头落地,秦太师便是得到了法治派的支持。
之后秦太师削郑家官爵,也被法治派所反对。
再有就是史、徐、李、钟的松散联盟派。这四人都乐于对朝务发表见解,但并未有一个确定的中心,甚至观点有时也不一致,但四人较其他们更显亲近,要想单独对付其中一人,余者三人都不会袖手。
总之是不主动惹事,但也别惹他们派。
最后是齐尚书,自成一派。
别称奸佞派、小人派等等。
当然,这是旁人送给齐尚书的评语,齐尚书是绝不会承认的。
他统一称内阁七人为,乌合之众派。
秦太师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原想让方御史外任,正好御史台、兵部尚书都可以换上自己人。结果,陛下更嘱意方御史转任兵部尚书,程右都提拔为左都御史。
这样的调整也不能说不好,但对秦太师而言一定不够好。
更让秦太师警觉的是,陛下对齐康日渐一日的宠爱。
齐康是什么东西,原不过太后的狗,如今主人没了,尾巴一摇就巴上了陛下!秦太师搓了搓手指:既然内阁没其他空位,把齐康撵出去,不就又有了么?
不过,齐康并不好对付。
这王八羔子为了向陛下表忠心,直接跟公主翻脸了。只是,一个连亲爹都能弄死的人,他的忠心有几分值得信任呢?
秦太师绝不会坐视齐康夺去陛下的信任,秦太师私下进谏时提醒荣晟帝,“齐尚书总是对公主发难,也不知他这事能不能办成?若事有不成,岂不有害朝廷威信么?”
荣晟帝正为公主祈福之事烦恼,问秦太师,“秦卿怎么看,齐尚书的话未尝不在理,这大冷的天,大长公主上了年纪,冷着冻着如何是好?”
秦太师听出荣晟帝是不想让公主去的,但自前年起,这事就已不在是公主打头,而是大长公主、长公主打头了。
秦太师道,“此事难就难在这里。若仅关乎公主,陛下您私下跟公主说一声就是了。做父亲的关心女儿,此乃家事。对大长公主却不好直接命令,总得问一问大长公主的意思。大长公主一向精神头好,怕是还想去的。”
荣晟帝微微皱眉,秦太师道,“陛下无需烦恼,既是齐尚书反对,想来他自有解决之道。”
“也罢,既是他上折子,就让他来办吧。”荣晟帝也不想得罪大长公主。
荣晟帝让齐尚书酌办此事。
齐尚书当即应下,“还请陛下恕臣大胆,借陛下龙威一用。”
荣晟帝一惊,连忙道,“此事最好让大长公主出面婉拒。”
“大长公主一向霸道,听说她年轻时还曾上城墙督战,姜驸马在她老人家跟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大长公主若愿意婉拒,在臣上书时就识趣婉拒了。”齐尚书坦诚道,“陛下,如果您要收女眷之权,必然会与大长公主碰上。让臣说的话,这是个好机会。陛下一道谕旨,就说担心姑妈身体,大长公主难道还会说不,这岂不是抗旨么?”
“之后再趁年下厚赐大长公主,也安抚了她。”齐尚书道,“有这么个两三年,那些爱闹事的女子们自然就散了。”
“这岂不是令姑妈不悦么?”
“皇长子妃已育有小皇孙,这样的恩典,除大长公主府还有谁家呢?”齐尚书笑,“陛下多加抚慰,提携姜家子弟来帝都任职。大长公主看着儿孙们,也会高兴起来的。”
荣晟帝心头有一桩难事,只是此际却不好向齐尚书开口。齐尚书眼力极佳,主动问询,“陛下可是有难处?说出来,臣或许能为陛下解忧。”
荣晟帝犹豫片刻,“皇长子大婚已有两年,徐妃相中一位淑女,想为皇长子聘为良娣。”
齐尚书略一思量就笑了,“想必是徐娘娘的娘家姑娘。”
荣晟帝叹道,“妇道人家平时也就操心这些家常里短的事。”
齐尚书摇头,“眼下可不是好时机。陛下,若大殿下只是纳寻常妾室,臣不当多嘴。但徐家是徐娘娘的娘家,妇道人家惯常多心,娘家侄子做了儿媳,只怕做婆婆的会偏心。大长公主府焉能不担忧呢。”
“那倒是个贤惠姑娘。徐妃也断不是偏心的人。”荣晟帝是很想抬举徐家的。先前江南官员出缺,荣晟帝就安排了好几位徐家族人。
齐尚书惋惜道,“陛下没有跟臣提及此事,臣也不知道。若陛下与娘娘有此意,眼下的确不好逆大长公主之意。相反,还得给些恩典才是。”
荣晟帝深以为然,“是啊。”
“那便这样吧。陛下亲自问大长公主祈福之事,大长公主必然要去的,介时陛下再说出诸多担忧来,大长公主一意要去,陛下再允。这就给了大长公主面子,想来往后大殿下纳侧,大长公主府也不好说什么。”
齐尚书再三道,“还请陛下一定要好好抚慰大长公主,就是大殿下纳侧后,也断不可过于宠爱良娣逾越皇子妃。”
“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齐尚书存一丝幻想的问,“这事不能推一推么?推个一年两年的?”
荣晟帝面露难色,齐尚书便不再问了,“陛下暂且保密,切勿漏出风声。尤其徐娘娘、徐家,都低调着些。不然叫大长公主知晓,陛下就失了施恩的先机。”
“放心吧。”
齐尚书道,“臣看明年中东宫就能修缮好,待徐良娣之事一定,臣立刻就上请立太子的奏章。陛下点姜驸马为东宫册立的正使,以示恩典。这样一来,大长公主也就没什么怨言了。”
看齐尚书这一通紧锣密鼓的安排,荣晟帝大为满意,笑道,“都依卿的主意。”
齐尚书微微躬身,“那臣就先退下了。”
于是,祈福之事照旧。
只是人若得意总要露出形迹,与内务司合作的一位江南绸商亲自押送一批上等丝绢到帝都,送到徐家府上。
此事旁人或者不知,断瞒不过掌内务司多年张家。
张总管被派到湖北任巡抚,他的侄子小张公子随凌祭酒一家来到帝都入国子监读书。张家出身草根,但素来团结,小张公子得了信儿,送到为公主掌庶务的赵族长那里。
赵族长略一查就知晓徐家用这些丝绢做什么的,赵族长都笑了,这简直是脑袋叫雷霹了都想不出来的招术啊!
真是皇帝陛下能做出的事,据说当年徐国公倍受陛下宠爱,连后宫之事,陛下都交由徐妃代管。
后来徐国公势败,宫务方重回郑后之手。
既如此,赵族长便将消息送给了郑家。
这一次,你们两家不妨再争上一争。
赵族长悠闲的欣赏着冬日蜡梅,罢官夺爵什么的,除非郑家人咽气,不然,我可是半点不信你们真就束手待戮。
给你们个机会,把姜家拉到公主的阵营中来吧!
这不就是当初你们两家联姻的妙用之一么?
赵族长是不会让公主一味向姜家示好的,那样姜家也太高傲了些。身为皇子妃的母族,你们如果想在公主这里留一条路,那么,你们得主动向公主表达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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