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齐尚书很坦率的解释给荣烺听,“以前是太后娘娘默许,现下我看陛下没这意思,自然就不同您说了。”
如果是旁人对她势利眼、两样对待,荣烺根本不放心上,可齐师傅说这样的话,荣烺是真的有些难过。
窗外的暖风拂进来,吹不散荣烺的惆怅,她才不信齐师傅是这样的人,“咱们可不是寻常关系。难道祖母不在了,齐师傅你就对我不好了?”
“这是两码事。”齐尚书单手托腮,看向荣烺,“我对许多人都很好,难道个个都跟他们说朝政。”
“我希望齐师傅跟我说,我需要您将朝中的事告诉我。”对于自己想做的事,荣烺没有丝毫掩饰。
齐尚书眼睛微微眯起,显的愈发细长,他有些锋锐的薄唇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这种笑容让他看起来有些若有似无的攻击力,“以什么名义呢?”
“师生。”
“这是梦话么?”齐尚书嗤,“我虽然只有公主一个弟子,但备不准哪天再收人入门墙,弟子可没这个资格。”
既然弟子不行,荣烺没放弃,问,“那公主呢?”
“长公主、大长公主一样是公主,今儿听公主的,明儿是不是就要听皇后的了?您把我堂堂礼部尚书当什么人了?”
如果公主都不行,荣烺有些无计可施。但看齐师傅一直看着她的眼神,并不似完全拒绝的样子,反是透着些期待。
荣烺恳切的说,“可既是公主又是弟子的,就我一个吧?齐师傅你还能再找一个我这样的?就算你能再找一个,难道能有你我的交情?”
“那估计是没有的。”
“那如今既是公主又是弟子的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忍心拒绝么?”
齐尚书不急不徐,悠然问道,“这是请求么?”
“是。”
“那我拒绝。”
“为什么?”荣烺瞪大眼睛,惊讶至极。
齐尚书理所当然答道,“既然是请求,答不答应在我。我当然可以拒绝了。”
荣烺一时语塞,“那如果是命令呢?”
齐尚书继续摇头,“臣官居从一品,任正二品礼部尚书,当朝阁臣,应该可以拒绝公主不合适的命令吧。”
又被拒绝了!
这估计是荣烺出生以来被拒绝次数最多的一天了。
荣烺并未气馁,她盯着齐尚书认真思量,这次的“命令”比起上次的“请求”,拒绝明显要委婉一些。
荣烺心下灵犀一动,她望着齐尚书的眼睛,正色道,“效忠。如果是效忠呢?”
齐尚书总是有些懒散随意的神色终于郑重起来,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又似深若渊海,俊逸的脸庞忽然绽放出一抹满意的笑意。他撑案起身,微微低头望向荣烺,像是一位父亲望向自己的孩子,也像一位重臣望向自己的君王。齐尚书终于道,“如果这是殿下的决定,如果殿下需要臣效忠,臣可以答应,愿意效劳。”
那种扑面而来的爱护之意令荣烺心中情不自禁的泛起酸楚,眼眶发热,这一刹那间,她已完全明白为何齐师傅这些天从未向她讲起过朝政。
或者齐师傅是一直在等待她今日决断吧。
从此以后,朝政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情报。
从此以后,您要有自己真正的决断了。
心中那样酸楚,百味陈杂。
齐尚书宽阔的手掌握住荣烺有些单薄的肩头,“殿下可要珍惜臣的效忠啊。这可是您的祖母都未曾得过的东西。”
得到齐师傅亲口说出的效忠,荣烺并没有想像中开心。她心中的酸涩之意反是更盛,这样的保证让她从心底感到悲痛。
她脑中闪过祖母过逝后发生的一切,万寿宫的改建、她回到后宫生活、那些无数变了又没变的人……
而她,要变成什么样的呢?
荣烺眼眶微微泛湿,她看着齐师傅,却是笑了,“我也许需要很多人对我效忠,但我不需要齐师傅你向我效忠。你在我心里,不只是师傅,也不只是臣子。”
帝都圣安元年的春风中,齐康听到荣烺说,“你是我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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