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一早,臣拦下这份要送往翰林和御史台的上书,这些联名的学生在校场静坐,突然来了这场大雨。臣看这雨来的急,学生们年少,便答应了他们所请。”
“你答应了?”荣烺声音一高,反手便将联名上书拍在手边儿小几上,问白翡,“这你都能答应!”
“答应了。”白翡平静的说,“不论是大雨中静坐,还是烈日下静坐,抑或绝食、自残、抗议,即便能无视这些学生激烈的反对,最终将新规推行,也必将留下诟病。”
“你先前做御史的人,还怕诟病?”荣烺瞪着白翡。
“当然怕。”白翡道,“臣为御史,弹劾皆奸邪之臣。这些官学生,即便纨绔放荡,也不是罪人。不能以对待罪人的方式对待学生。”
“可这一让步,咱们的新规岂不要前功尽弃?”荣烺料到必有人作妖,也做好强硬以对的准备。她抿着嘴皱眉盯着白翡纹丝不动的神色,没有问罪,心下明了白翡如此淡定必有应对之法,“有好主意就直接说,别卖关子了。咱俩可是一伙的,你这不叫我着急么。”
白翡沉稳的五官露出一丝笑意,“臣也做好应对这些反对声音的准备,原以为不会这样激烈。如今既不能调和,也只好且退一步了。”
白翡不愧探花之名,眸若明星,明净有光,“今日前来,特意想上陈殿下,既然官学呈分裂之态,一部分学生要沿用旧例,一部学生愿意适应新规,如此,不若将官学一分为二,用旧例的依旧在博义馆读书,新规的则另辟他处读书。即便地方荒僻些,臣也愿意前去应职。”
荣烺眼睛一亮,白翡这话,当真给她提了醒。是啊,官学里皆是官学子弟,很有些不像样的。因着出身家世,荣烺其实也不愿意下死手整他们。
荣烺略一想便应了,“这主意好!你这就跟我去看祖母,咱们今儿就定下来。既然这些个上书的糊涂蛋不愿意你管,就让旁人管他们好了。他们思念旧例,便让他们沿用旧例去吧!”
齐尚书正在跟郑太后说话,就见荣烺带着白翡过来,齐尚书起身,荣烺道,“齐师傅你坐吧。再给白大人搬个坐儿来。”她自己走到郑太后身畔,坐在祖母身边儿,直接就把官学的事儿说了一遍。
荣烺十分厌恶这起子静坐抗议的,“要搁我,看他们淋死我能眨一下眼!有事说事,静坐是什么意思!就他们那德行,拿死威胁谁哪!主要白大人心善,不与他们一般计较。祖母,我跟白大人商量,既然有不识好歹的,就让他们继续在博义馆用旧例念书去吧。我另寻个地方建官学,让那些愿意读书的学生到新官学念书。”
白翡也是第一次见荣烺与太后娘娘说话,这种直接我要怎么办的说话方式,也让白翡真正认识到荣烺是何等受宠。
我要怎样,就得怎样。
只有受宠的孩子才会这样想,这样说,这样做。
郑太后揉揉额角,无奈道,“差使哪有这样办的,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这就成了?”
郑太后凤眸扫向白翡,沉稳如白翡被这如电眸光一扫,都将心提了起来。郑太后转而抚着荣烺的头发,不急不徐道,“先让白大人上个折子,究竟在哪儿建新馆,如何录用学生。何况这新馆除了文武先生的配置,还有学舍、寝舍、书舍、校场、文武用具,都得备起来,林林总总,又得多少光阴下去。这期间,学生如何安置,难道都回家?”
荣烺信心满满的看向白翡,“白大人肯定有所准备,是不是?”
出众如白翡都惊出一头冷汗,暗自庆幸自己做足充分准备。他自袖中取出一张折子,上呈奉上,沉声道,“官学里学生骄矜,臣知新规必难推行,不得已做万一之准备。”
郑太后没看这奏章,放到荣烺手里,荣烺翻开,祖孙俩一起看。奏章言辞翔实,从新官学选址,到官学先生配置,打算从博义馆带走哪些先生,新聘哪些先生,都做了充分准备。甚至连市面上书桌床柜的价格都数据翔实,最后,白翡给出准备时间,短则半月,长则二十天,他便能将新官学准备好。
荣烺心说,白大人果然准备充分。
郑太后也看过了,同荣烺道,“这折子给内阁议一议,让他们明儿给个答复。”
荣烺年少心急,“齐师傅,你便一并带内阁去吧。”
齐尚书拒绝,“殿下,官学是翰林下头的衙门,臣乃礼部尚书,礼部管的是国子监。如今官学正在风口浪尖,臣要避嫌,请殿下直接着人送往内阁吧。”
荣烺惊,“你们衙门之间避讳至此?”
“主要我跟翰林不对付。”齐尚书道。
“为什么?翰林那些学士、庶吉士不都是春闱选出来的么?”
“两码事。”
荣烺尊重齐尚书的个人喜恶。郑太后问荣烺,“若将博义馆一分为二,博义馆留下的学生要怎么办?”
荣烺拿出学生们的抗议书,“这是他们自己提的意见,白大人已经答应了,我便也答应。规则就按他们说的改,让他们按自己的规则读书。但每年,两所官学用同一套题目考试,参加过结业考试的人,才能取得官学的结业文书,才能据此谋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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