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陵今日艳阳高照。
一身穿隆重觐见服饰的身影顺着皇城甬行来。距离百丈外,颜乔乔就认出了这个人。
时隔一世,她总算再见到了家老父亲。
“阿爹……”
颜乔乔忽然十分踌躇。
足尖在地面一蹭一蹭,每踏出一步,都像坠有千斤那么重。
颜乔乔别别扭扭地嘀咕:“……殿下,我怎么有点走不动,这就近乡情怯么?”
公良瑾微笑:“大约因为负重。”
颜乔乔低头看向怀中:“……”
忘了还抱着个金疙瘩。
她随手把狼头塞给公良瑾,然后迎上前去。进三步,退两步。
终于,父女人对上了视线。
“阿爹!”
到了近前,颜乔乔忽然有种错觉,上次见到阿爹仿佛只前日的事情。
其实已隔了一世和生死。
鼻眼酸,她的嘴唇不觉地抿成了一弯曲的线。
透过模糊的泪光,阿爹怒气冲冲的黑脸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离叛!大逆不!”不太会骂人的颜玉恒狠狠拂袖,“从小不让人省心!如今更无法无天!”
颜乔乔“啪叽”掉下两颗巨大的金豆子:“阿爹呜……”
颜玉恒额角跳了跳。
只见眼前的闺女扁着一张小脸,楚楚可怜,分明已个大姑娘,可哭起来眉『毛』鼻子红通通的样子,却和当年的小豆丁一模一样。
仿佛就没长大过。
“你捅这么大个篓子,还委屈上了?”颜玉恒的音不觉又软了三分。
“不。”颜乔乔可怜兮兮地抽噎,“我就,特别想阿爹。好想好想。”
颜玉恒:“……”
中年英俊男人恍惚片刻,抬手拍了拍己的脑门,试图保持冷静。
他有过无数次血泪训,他知眼前这个鬼东西最会装哭骗人,以谋求不正当的利益……
只这次似乎有一点点不一样,毕竟女儿已数年不曾见着己,脸上的表情也过于真挚,实在不太像装的。
‘不的颜玉恒!你每一次心软的时候,都觉得此次往日不同!’颜玉恒坚定地想,‘这一次,绝对不可以姑息!这原则的大事!绝不能向几滴猫泪妥协!’
“阿爹……”颜乔乔双手攥住颜玉恒衣袖,摇啊摇,“我遇到,那么多那么多危险的事情,就总想着,无论多么艰难也一定不能出事,一定要好好的,不然阿爹该多伤心啊!我就这么熬过来了,终于看见了阿爹,呜呜呜!阿爹你差一点就失去唯一的女儿啦!”
颜玉恒:“……”
隐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别人家的孩子不都报喜不报忧,生怕父母担心吗?这个家伙怎么上来就吓唬人呢。
可不得不说,听着她的音,看着她的模样,忽然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想哄她开怀。
要训她什么来着?要坚定拒绝她什么来着?
“而且,”颜乔乔捉起老父亲的衣袖擦了擦眼睛和鼻子,祸水东引,“殿下已知小姑姑下落了,她正在做叛国大事,我这点小事她相比,那就小巫见大巫,都没资格让阿爹您生气。您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理早已被颜乔乔『摸』得滚瓜烂熟。
颜玉恒:“……”
头晕,人懵,身心俱疲。
正在摇摇欲坠时,一轮明月移入眼帘。
广袖携带清风的公良瑾过来了。
“南山王。”公良瑾浅笑温润,“此事,该我向你解释。”
心很累的颜玉恒沧桑点头:“好!”
*
公良瑾颜玉恒秉烛夜谈。
颜乔乔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爬到窗下的软榻上,托着腮,遥望书房的灯火。
心头懒懒的,一阵接一阵泛起暖意。
虽然殿下的书房十分宽敞,保密绝佳,无法看到身影映在窗纸上,但她心中仍然沉甸甸地饱满。
她悠悠地想,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里,就在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好好的。
多么令人幸福心安啊。
知父莫若女,颜乔乔丝毫也不担心殿下无法解决己的老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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