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皱起眉,心知不对。
她轻轻打了个手势,示意破釜全神以待。
*
月老祠中,江芙兰好生缓了缓,这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思路,“殿下,您说男女有别不肯碰我,可您为什么碰她!”
公良瑾淡淡瞥了颜乔乔一眼。
这一回,颜乔乔竟然诡异地读懂了他的眼神。
黑眸泛着浅浅的凉,他分明在说——‘左右在你眼中,我也不是男人。’
颜乔乔:“……”
“我全家都没了啊!”江芙兰抚心,前倾身躯,“殿下,我爹爹为官清正,这么多年鞠躬尽瘁,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他死了,您就不想尽快抓住凶手为他报仇?您这样做,就不怕臣民寒心?”
公良瑾语气平静:“江尚书尸骨未寒,谁令他寒心,自会看见。”
江芙兰身躯震了震,秀美双眸睁大了些,急切道:“殿下您是不是误会我了!我……我没有盼着灾祸降临,没有!我怎么可能为了和殿下在一起,就盼望爹爹娘亲早些死去?这段日子,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睡不安稳。我不是不难过,只是心中早有准备而已,难道我要活活哭死才是孝顺吗?如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否极泰来,苦尽甘来,没道理只让我吃了苦头,却不给我落个好啊!凭什么!”
颜乔乔听着这半疯的痴语,知道江芙兰的心智已被邪术带偏。
奇怪的是,此刻天时地利,那个附身江芙兰的大邪宗竟然迟迟不动手。
他在等什么?
“殿下,您不愿抱我……那,那牵一下我的手好不好?就一下,好不好?”她用一双蓄满泪水的眸子哀哀看着公良瑾,语气卑微至极,“可怜可怜我,只牵一下手都不行吗?您为何如此铁石心肠?”
梨花带雨,令人心头发软。
颜乔乔望向公良瑾,见他依旧是那副清风明月的模样,温和,却拒人千里。
“抱歉。”
“罢了,罢了。”江芙兰惨然一笑,抬手抱住自己,“我不怕,我能承受,我说便是了。我身边的大丫鬟碧雪,墨菊,玉莲,自幼陪伴我长大,与我情同姐妹……”
面容白得全无血色,娇弱的身躯摇摇欲坠,当真是叫人心生不忍。
“她们就在我屋中,被、被……我看见,看见凶手……凶手就是……”
她蜷起肩膀,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颜乔乔听不清楚江芙兰的呓语,下意识想要靠近。
倏而,香火烛钱味道之中,泛起了一抹极淡的血腥气息。
颜乔乔心生警惕,定睛一看,只见江芙兰双手剧烈颤抖,指甲掐进掌心,渗出一缕缕鲜血。
看着这丝缕血迹,颜乔乔心中惊跳,恍然明悟——邪血附在这江芙兰身上,至多发挥出宗师级别的实力,并无把握一击杀死少皇殿下。毕竟身为储君,少皇身上多少会有防身的宝物。邪道大宗师处心积虑设局,是要骗殿下与江芙兰身体接触,这样便能将邪血渡到殿下的身上伤害他!
颜乔乔心念闪动间,不假思索便紧紧抓住了公良瑾的手,防他上前。生怕拖不住他,还特意把自己的细手指插-入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别装可怜了,”她一面对殿下放肆,一面骄纵道,“心悦不是怜悯,嫁人不是比惨!”
“……”
江芙兰死死盯住颜乔乔那只僭越的手,眸中渐渐泛起血色,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我与殿下是命定的姻缘。”
公良瑾轻叹:“倘若真有天意,瑾也不敢逆天而行。只是神像显灵之说,恕我无法相信。”
江芙兰怔了片刻,眼睛微微亮起了光:“只要月老娘娘发话,殿下便和我在一起?可以啊,我可以请月老娘娘说话的啊!”
她奔向香案,爬跪上去,用那只刺破了掌心的手去握神像手中的姻缘红线——便是残留有极淡血邪之气的红绺子。
“娘娘,说话啊娘娘!”
神像慈眉善目,笑吟吟地看着座下之人。
“月老娘娘,快告诉殿下啊!”
红绳摇曳,牵风引月,却无意开口作媒。
“娘娘,月老娘娘!”江芙兰紧紧攥住手中红线,将掌心的血拼命往上涂抹。
此情此景,当真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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