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惦记着冬天天黑得早,不过等忙完,天已经彻底黑了,再一看挂钟,已经七点多了。
顾棠往休息间一走,就看见孟之涧坐在床上,一脸控诉看着她,“我都睡醒一觉了。”
顾棠轻轻一咳,“可见休息室隔音效果很好?”
孟之涧的眼睛瞪得越发的圆了。
顾棠往床边一坐,孟之涧就凑了过来,“肩膀酸不酸,我帮你捏一捏?”
“还行。”顾棠一边说,一边拿了电话出来,给刘慧娟打了个电话,把刚才的事情说了,早年他们还是小金店的时候,当时监管还不是很严格,就被这种事情坑过,刘慧娟也是知道的。
“那你好好说他!别叫他去公司了,让他换个地方,去别人的公司待待,感受一下那什么……想起来了,社畜的日常生活。这孩子心性不好,又眼高手低的,在自己公司还有优越感,害人害己。”
“嗯,我已经开除他了,我就是说一声,我派人看着他呢,您别心软给他钱。”
“怎么可能,儿孙自有儿孙福。”刘慧娟笑道:“我也就最多给他转个几百块压岁钱。”
这边又寒暄几句,顾棠放下电话,回头摸了摸孟之涧的脸,前两天她说想感受一下胡渣,他还真留起来了。
微微有些扎手,带来不一样的感受,就还挺新奇的。
“咱们去吃饭,有点饿了。”
孟之涧拿了大衣过来给她披上,叹道:“从后头看你还有腰,如果我开健身房,我一定要把你的照片挂着当宣传。”
顾棠笑了一声,“你不是要开甜点屋?你也可以挂我当宣传的,顾总最爱的蛋糕第一,顾总最爱的面包第一,顾总孕期吃的最多的点心,顾总不喜欢排行榜第一。”
“你说得对。”孟之涧小心揽着她的腰,走在她身边护着她,“还可以出顾总的早饭套装,顾总的午饭套装,顾总的宵夜套装。”
两人笑着进了电梯。
“明天就不上班了。”顾棠道:“咱们可以在家里待一天。”
孟之涧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那我给你做个豌豆顿黑鱼吧,我才学的。”
“你快成中餐厨子了。”
顾棠打发走了便宜儿子,又通过小号看见人事经理在公司匿名群里吐槽:“神清气爽,前程无忧,还能再干二十年!”
顾棠心情好得不像话,但是庞云益现在是悲从中来,坐在马路牙子上咬牙诅咒骂街半小时。
被好几拨路人认为是神经病。
还有一天除夕,他被赶了出来。
他两辈子加起来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不对,现在有了。
他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被人羞辱至此。
“我不会管你的!”庞云益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我等着看你被人利用完,被人一脚踢开,我看你孤独终老,孤苦无依,我也不会管你的,我要当着你的面把饭倒在地上,我要让你去跟狗抢吃的!”
天渐渐黑了,庞云益想完“顾棠的一百种死法”,终于被冷风吹透了,他站起身来,这半年他吃公司的,住公司的,虽然钱不多,可是也没什么花销。
他还卖了不少原主留下来的东西,总之卡上还剩三万多,去一次赌石街也够了。
但是这次他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挑,挑一块能大涨的石头,绝对不能再被人忽悠掏什么解石费和设计费了。
不过临走之前还有别的事,庞云益给他很久没联络的“曹叔叔”发了个消息,“曹叔叔最近好不好?我今天去公司怎么没看见你?”
曹叔叔看见这短信差点没气死。
他被他妈开除了,他不过就是换了一点点假票据而已,加起来刚过十万,他就被开除了?
还说“保留起诉的权利”,她倒是去起诉啊!这点钱都不够律师费跟审理费的!
曹毅建克制着心中骂人的冲动,本着挑拨离间的态度,“唉……你妈妈把我开除了,曹叔叔的确是做了错事,也不怪你妈妈不讲情面。”
庞云益心咚咚跳了两下,这个人可以利用!
以前他也是这样,他能那么快掌握大权,就是因为他联络了一切对嫡母不满的人,对他嫡亲的大哥不满的人。
庞云益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称呼也从正经的曹叔叔变成了更亲近的曹叔。
“曹叔晚上有空没有?我请曹叔吃顿饭?我妈那个人……唉,她也是被人迷惑了。”
两个同被顾棠搞成扑街仔的失意人约好了时间,一起吃饭去了。
碍于经费有限,而且小馆子不是更好说话,庞云益找了家路边小店,要了间小包厢,等着曹毅建过来。
他还要了一瓶酒,借酒浇愁嘛,没等他曹叔过来,庞云益就先喝了两杯。
很快曹毅建过来,庞云益端着酒杯就是,“曹叔我敬你,你是陪着她一起打天下的人,如果当年你功成身退,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个好名声,可惜你一直在公司上班,这就成了她的眼中钉。”
这马屁拍得太过,曹毅建下意识看了看桌面,但凡有两颗花生米都不止于醉成这样。
有的,有花生米,所以其实是他酒量不行。
这一点可以利用,曹毅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当不得你这样夸!”
庞云益虽然喝了点酒,但是他一点没高,主要是想借着酒劲儿,给曹毅建一个他正在酒后吐真言的阶段,这个手段他上辈子用得很熟练了,效果非常好。
“曹叔坐。”庞云益没抬头,等曹毅建坐下来,他忽然大声来了一句,“曹叔你不地道!你还说你从小看我长大,我妈怀孕你怎么不告诉我。”
那自然是因为他被开除了,正在家里烦闷。
“唉,那毕竟是你妈……我怎么好跟你说这个?不过她也一点没想遮掩就是了,那男的天天中午来给她送饭,你妈招摇过市去公司门口接他,风雨无阻,全公司都知道了,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我就是心疼我爸。”庞云益声音沉闷,明显一肚子的闷气,“我妈以前不是这样的。”
两人用较为隐晦的话语,暗暗表达了对顾棠的不满。
庞云益觉得差不多了,又道:“我不瞒你,曹叔,我也被我妈开除了。我就是担心她被人骗,结果……八成是那个小子进了什么谗言,我妈对我伤心失望,直接就把我赶了出来。”
“唉……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妈啊。”曹毅建又道:“你妈原来心肠很软的,自打跟那小子一起,在公司是越来越不讲情面了。她也不想想,那小子姓孟的,我们跟孟总又是竞争关系,孟总能盼着她好?”
“谁说不是,人家两个是父子,血脉相连一个姓,她一个姓顾的,她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啊。”
两人再次抱怨两句,充分体现了他们对顾棠未来生活的担忧。
曹毅建也觉得差不多了,他道:“你知道吗,你妈最近开除的不止咱们两个,还有一个员工……唉,他也是个可怜人。”
“他家里条件不太好,上有老下有小的,家里老婆还在生病,他万般无奈之下,拿了公司的两个设计稿去换钱,听说还是已经废弃的草稿,完全没有用处的,你妈毫不留情把他开除了。”
“唉,她现在心肠真的是越来越硬了,那稿件没带出公司就被发现了,根本对公司一点影响都没有。也不知道她究竟图什么,搞得大家离心离德,你信不信,明年开春保管有一大堆辞职的。”
庞云益又喝了两口酒,道:“我记得我爸原来说过,员工犯第一次错误的时候你要开导他,你要留下他,因为这个时候他心生愧疚,会更努力的工作。等他犯第二次错误的时候,再开除他,因为他已经是惯犯了。”
曹毅建一边想着这是哪儿看来的毒鸡汤,一边道:“你说得没错,可惜你妈现在听不见去劝,连你也被开除了。”
庞云益又掏出电话,“那被开除的小伙是谁,叫他出来一起喝酒!”
很快,三个“扑街仔”聚集在了一起,靠着同一个“被顾棠开除”的属性,关系也算是挺紧密了。
两瓶白酒下肚,三人都喝得有点多。
庞云益站了起来,举着酒杯道:“你们放心,我爸当年教给我怎么看石头,我挑原石一挑一个准儿!你们等我去一趟赌石城回来,我要成立一个庞氏珠宝行,我要夺回我们庞家的产业!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首席设计师,一个是我的财务总监!”
“莫欺少年穷!”偷设计稿的小伙举着酒杯,不用人劝就一饮而尽,“庞总放心!我认识好多人都对公司不满意,等过完年,咱们公司招人,我把他们全挖过来!”
曹毅建被鼓动很久,再说逆袭打脸,在顾棠面前耀武扬威说她没有眼光,也一直是他想的,“对!我这就去工商局看看,帮你准备开公司的材料!”
第二天,也就是除夕一早,庞云益就踏上了去边境的火车,他这次信心满满,一定要满载而归!
顾棠倒是睡了个懒觉,快到中午的时候,还吃到了传统除夕美食炸果子。
“我妈送来的。”孟之涧道:“油炸食品不能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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