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地刚从薄明的晨嫩中苏醒过来,在肃穆的清凉的果树园子里,便飘荡着清朗的笑声。鸟雀的欢噪已经退让到另外一些角落去。一些爱在晨风中飞来飞去的小甲虫便更不安地四方乱闯。微黄的树叶在伸展开去的枝条上微微蠕动,却隐藏不住秋收累累的硕果。看得见在那树丛里还有偶尔闪光的露珠,就像在雾夜中耀眼的星星一样。而那些红色果皮上的一层茸毛,或者是一层薄霜,便更显得柔软而润湿。
云霞升起来了,从那重重的绿叶的斡隙中透过点点金色的彩霞,林子中映出一缕透明的薄光。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建筑群,红墙绿瓦,正是赫赫有名的“淮南王府”,王府位于南山山脚下,依山傍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江流澎湃。依照天险,占据整个淮南最优势的地形,易守难攻。
南周朝皇室祖训:星云赵氏嫡系亲王,嫡长子立世子,世袭亲王爵位。世子正妻册封世子妃。而别的旁支或另外册封的王爷,均没有此殊荣。
淮南王府世袭百年的底蕴,深厚皇家厚爱的恩宠。淮南王,赵谅,更是当今皇上的堂叔,如若皇上无子嗣,或遭遇不测,淮南王是皇室中,第一顺位继承人。因此,淮南王府,在南周朝,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是能影响朝政的存在。
十八年前,先皇意外崩逝,身为“堂弟”的赵谅本是第一继承人,可惜事与愿违,淑妃顺利诞下皇子,在林家父子鼎力支持下,皇子登基称帝。新皇年幼,虽有机会争夺,但赵谅身为皇室宗亲,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又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遂隐忍至今。那是他,离皇位最近的一次。
淮南王府近日有两大喜事。一是远方贵客来临;二是世子妃有孕。整个王府充斥着喜悦的氛围。
王府正厅,赵谅正在接待远方而来的贵客。正座主人,年过四旬,一袭朝服,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垂着粗壮乌黑的麻花辫,发尾系着一块石子大小的白玉玉佩,领口绣着白鹤,头戴官帽,帽后系着红色三眼花翎,大拇指上佩带着玛瑙扳指,足蹬官靴。表明了他对来客足够的重视。
“尊祖父身体可还康健?”
“谢王爷挂念,家祖身子还算硬朗,并无大碍。”
“唉可惜了令尊本前途无量”
“父王,叶公子是贵客,莫要提那伤心事。”淮南王世子,赵瑞,见父亲提起旧事,打断提醒道。
“好好好,是本王糊涂了。正好,你与叶公子年纪相仿,年轻人在一起好说话,免得对着我这个长辈拘束,那便你好好招待着叶公子。”
“父王请放心,岂止是年纪相仿,叶公子与世子妃还是儿时同窗呢。”
“那便再好不过,去领着叶公子去你院中叙叙旧吧。”
“是,儿子告退。”
“打扰王爷了。”
正事不急,得慢慢来。
赵瑞领着叶若尘,一路寒暄介绍王府,出了正门,来到了相邻的一处府邸,与王府只一墙之隔,那是他大婚时父王的新婚礼,也是为了彰显对谢氏侯府嫁女的尊重。另立门户,世子妃便是当家主母,做的了自己府中的主,也不必对淮南王妃,日日伺候行规矩。
走过了长长的石板路,推开一扇扇红门,便来到了世子府邸内宅。
谢婉着一件米黄色抹胸,外披一件艳红色拖地长袍,领口和袖前都用金丝绣着朵朵祥云,整件长袍上零散随意的布着优雅的兰花,显得庄重端雅。孕时的肌肤是那么的粉嫩,白里透红,褪去了少女时的羞涩懵懂,变得更加成熟与稳重,头配雕刻梅花的玉钗,垂下的流苏镶嵌着闪耀的红宝石、一对镶着红宝石的耳坠优雅地垂下,增添了几分柔美,几分妩媚。清秀的容颜,满是幸福之色,让整个人都显得容光散发般,耀眼明媚。
“叶若尘!”她见到与自己夫君比邻而来的男子,微微一愣,格外惊喜,竟起身快步走来。
赵瑞眉心一跳,快步迎了上前,“哎呦我的祖宗耶!你慢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顾不得身旁还有人,他眼中尽是宠溺。
谢婉脸一红,这人,怎么说话也不看看场合。小声嘀咕道:“才两个月,又不打紧。”
“谁说不打紧!大夫也说了:这女子身怀有孕,前三个月最是凶险!”赵瑞用手正欲覆上妻子那丝毫没有陡起的小腹,被谢婉伸手拍落。
“这还有人呢”
叶若尘在一旁,“咳咳”心中感叹:传说中世子极其宠妻,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宠
他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显露出来。眉眼间神色平静,只眸中有些郁色。
谢婉见他身姿挺拔清俊,还是印象中的那个少年。可给她的感觉,却好似变了一个人。想到叶家的变故,她心中一涩,“你姐姐可还好?”本想说些什么,可时过境迁,还是不要去揭旧事的伤疤了。
“应该挺好的。”他语气淡淡,嘴角似乎轻微一抹淡笑一晃而过,就着晨光让人看不清,也更看不清那深深幽幽的眼底到底装的是什么。
谢婉皱眉,叶若尘这家伙,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她呢?会不会也与从前不一样了
“王爷,这叶若尘胞姐是当今皇后,他来淮南万一是皇上那边派来的可如何是好?”王治,相貌平平无奇,为人和善阴柔,淮南王的头号幕僚,为人谨慎小心,善于谋算人心。
淮南王脸色阴郁,“你呀,就是太过谨慎小心了。本王都没料到,这帝后大婚,叶家老爷子和叶若尘这个胞弟,都不曾出席,说明两年前的传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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