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郎中说,“你跟殿下的时间长,寻个机会探探殿下口风。其实匿名存银哪家银号都有,你想想,也有许多人就是拿着银锭子进去,兑了银票便走的。”
杜长史问,“匿名存银的数额有多少?”
许郎中说了个数字,杜长史吓一跳,“这么多!”
“要是十几二十万也不值当跟你说。”许郎中叮嘱杜长史,“你心里有个数。”
“我有数的很。我说许兄,你有话就直接跟殿下说,还叫我带什么话,你又不是不认识殿下。”杜长史掏掏耳朵,“这事你自己说,我就当不知道。”
“你说比我说合适。”
“没听说过,魏家银号的事我根本没沾手,合适在哪儿?合适在殿下单独交给你的差使,你立刻透露给我?”
“这透都透了,下回我来说。”
“少来这套。你不说那我告诉老郑,让老郑说。”杜长史直接戳许郎中死穴,许郎中大概是自小就常占郑郎中便宜,反正许郎中为数不多的良心都在郑郎中那儿了。
许郎中两眼瞪着杜长史,“小杜!小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怎么比我还卑鄙不要脸啊!”
“多谢夸奖多谢夸奖,其实我不比许兄你,差远了。”杜长史不好意思的从盘子里捏了几颗大枣。
“不不不,你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你这阴险的,以后定大有作为。”许郎中把放大枣的盘子换了个地方,挥挥手撵人,“走走走,三天内别让我看到你。”
“敢不遵命。”杜长史笑一笑,潇洒的告辞离去。
望着杜长史身影消失在窗外,许郎中笑叹口气,真是个猴精,放下毛笔,合上账簿,他又有些发愁。许郎中在感情上是比较喜欢三殿下穆安之的,可穆安之在朝人脉单薄、势力微弱、名声更是一言难尽,许郎中又担心押这一宝押翻车,所以,一直是借着杜长史这里表示出自己的善意。
可谁晓得杜长史这小滑头,给他使唤两回就不听话了,非要他自己去表态。
许郎中的视线落在有此陈旧色调的灰蓝色账簿本子上,这一步迈出,可就不好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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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安之翻着新整理出的账簿,听着许郎中哩嗦的跟他说匿银之事如何牵一发动全身如何的得罪人如何应该慎之又慎。
穆安之望着这触目恸心的数字,道,“这担心什么?我既不在户部当差,这也不是我的差使,我根本没想管。”
许郎中刚松口气,就听穆安之道,“不过这事既然知道,不好不上禀一声。正好你在,给我写封密折。”
许郎中登时脸都白了,“殿下,真要上禀?”
穆安之看许郎中吓的这样,摆摆手,“算了,让安黎来写。”
“不用,我写就成。”许郎中就坐在胡安黎的位子上,铺开张空白奏章,略一思量,片刻功夫便提笔挥就,恭敬呈上。
穆安之一目十行看过,公允而论,许郎中这奏章写的要比胡安黎好上许多,谴词用句十分老道,没有半点激进,言词间充满对于匿银数目过大的担忧,却没有半点逾越之嫌。
“写的不错。”穆安之唇角带了些笑,“看老许你平时胆子挺小的,办事一点不含糊。”
胆子小什么的,许郎中厚着脸皮替自己辩白一句,“臣主要是谨慎,谨慎。”
穆安之点头,“谨慎是好事。”唤胡安黎进来,照着许郎中的奏章又抄了一份,至于许郎中这份,穆安之递给他,“拿去烧了,就当不知道。”
许郎中心中百般滋味涌现,手中捏着奏本,望向穆安之,一时难言。
许郎中晚上请郑郎中吃烤肉,私下感慨,“三殿下为人真没的说!”
郑郎中夹片烤的鲜嫩的羊肉,就着新筛的米酒说,“你就是凡事想的太多。”
“我想太多,像你似的,啥都不想,万一掉坑里呢。”
“咱们公允当差,不愧良心就是。”郑郎中道,“不论谁掌刑部,总得要做事的人。”
许郎中心说,的确,谁掌刑部都要做事的人。可若朝中有背景有靠山,你我二人又何止于现在的官位。左都御史卓然,许郎中倒不是嫉妒卓然,卓然的确才干出众,可他自认不比谁差,卓然论科考,比他二人还要晚上一届。
不同的是,卓然的座师裴相这些年春风得意,而他二人的座师李相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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