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紫言早前给简雍预定的洞府在正南临海区,这座四阶灵地虽然僻静了些,但胜在少有人满,还积水相。
站在洞府外望了最后一眼雄伟宏大的神器【天机钺】,简雍走入结丹地,闭合洞门。
自此刻后,他是生是死,只这一遭。
简雍在修行一道上不算出类拔萃,最起码比起门里不少师兄弟来说是这样,但要说他愚钝迟缓,门里更不可能有人认同。
哪有愚笨的人在三十八岁就筑基成功,不满九十岁已经准备结丹了呢?
他如今已堪近九十岁,虽然面向上多显衰老,但体格健壮,如果按照筑基修士近二百载的最大寿数算,还在中年。
这洞府阵法完备,头顶有崖窗开着,也算得上宽阔。
六角铜灯幽幽烛亮,简雍盘坐在中央蒲团上稍作思考。
其实已经感应到劫雷在等他了,但结丹毕竟不是儿戏,得需最后做个盘点。
按照这些年他总结的成败之法来说:
从先天资源条件上看,他乃是水土灵根,器本命,而此处洞府水灵之气充裕,也接着地脉,自家本命物已经修到能揣摩的极限,够了。
从后天资源条件上看,一应抵抗劫雷的阵法、灵器、护盾袍子、灵丹、降尘丹等物,都准备好了,为了这次结丹,掌门不计成本投入的支援折价少说也有近三万三阶灵石之多。
由此看,宗门在资源方面对自己真的仁至义尽。
除了资源,那就剩下道心和本身的实力。
思虑个人实力,说实话,别说外人的看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差的要命,近十年唯一的两次斗法比较,也全是溃败下场。
修炼的【黑水玄照经】得自赤龙门旧庭,据说是可通元婴的法门,但这些年只管提纯灵力,扩展经络,没有任何争发指导。
“诶人总有不擅长的时候。”
叹了口气,他心想,好在渡劫不是和别人争斗,自己面对的始终是天地法则,既然是法则,那就有个极限,有个流程。
肉身实力差,这是最大的弱点,除此以外,就是道心。
道心涉及丹论,关于丹论,简雍看的透彻,他这辈子从生下来接触的就是商事,八十多年来无一刻不在思索人心、人事、天法、道法。
以两灵根之资不到半百筑基,又以稍多一些时间到筑基圆满,他的悟性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奇妙非凡。
“我本一败门修士,蒙陶师伯不弃,掌门不鄙,自微末中提拔,委以重命,仗舌巧如簧,往来奔走于槐山坊市群列,行止在物用毫厘之中。”
“于计算中苟度日月更替,不识春秋变化,少有勇力功勋。”
“幸而在商事间看透世间规则,天地经运究理,复总出自己的一番道理,说白了,这世间事,持盈者与天,定倾者与人,节事者与地,难出此理。”
“都说这修真行列,弱肉强食,拳头第一,商事无用。可在我看来,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云行雨施,品物流行。首出庶物,万国咸宁。大家各走各的路,可最终,求得或许都殊途同归。”
“既然干不了个人武力掠夺谋存之事,那就用这方丈大小的脑袋,去把整个世界的用度演算扩入门中,不信修不得真身,证那因果分支!”
盘算妥当,简雍将一应阵法再检查遍,该准备的防护用具都放在手边,投一粒【三花水运丹】入腹。
天际劫云轰隆,简雍仍然不紧不慢细思,他脑中闪过自己从小到大,门庭败落又至槐山奔走,多年来的总总交涉,再忆起半年前清灵山的景貌,不由道:
“人事转新花烂熳,客程依旧水潺湲。一夜秋风枯落坐,初明金露正相生。”
“我这道,看尽天地机运,只取其中一财线!”
红云积蓄,劫雷在刹那间轰落,没有人知道那靠近海门的僻静洞府是谁在结丹。
待到夜色降临,此方世界之中,距离东洲遥远的西方比邻大陆,被六域道门修士共称此界鸿蒙祖地的鸿都疆域中央,巍峨不知高度的无量山巅,正有一黄褂道童急速奔向紫薇正宫。
入得宫门,小童尤不减速,吧嗒吧嗒快速跑入正殿,眼睛只瞥见那硕紫道袍的边角,便恭敬匍匐拜下:
“禀天君,禄存星亮,武曲、太阴、天府三星亦呼应闪烁。”
紫袍之主端坐中位,背后原本漆黑一片,被他挥手间点亮,顿时如缩放星河,宫位运转,星图明暗,尽在眼帘。
小童虽然偶尔也能看到这近景,但每一次仍旧忍不住投入目光,痴迷观览,他见北斗方位中,天玑微亮,确实和自己观天象对得上,不免欣喜。
“将近日五域修士结丹卷宗调来,彻查此人方位,再来报我!”
恍若神明不可违逆之音,大殿传响,小童连连点头,领命而去。
三日之后,拘魔山中,火胤老道走出那令人痴迷难以动身的六阶福地内,调来庶物掌事,亲自抹削了近几日外借洞府供结丹之用的所有卷宗。
半个月后,清灵山天枢殿内,钟紫言欣喜若狂,就要吩咐门下弟子准备大摆宴席,却听有童子来报,简雍被拘魔山某位元婴老祖扣留了,得三十年后才能放回来。
这他哪儿能坐得住,“此事你万万不可传扬出去,任何人都不能说!”
吩咐罢童子,他找来鞠葵,火急火燎的往拘魔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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