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一直觉得云霁寒和大臣的相处是老虎对狐狸的那种,许多年来他头顶都被我扣上了暴君两个字。事实证明是我主观臆断了,他是霸道,但是不是不讲道理,政务上他半点不糊涂,赏罚分明,就事不就人,所以即使丞相是云霁寒的亲舅舅,也得按章办事,即使柳谊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云霁寒也愿意虚心接受。
这一日,我正在给云霁寒念奏章,一只手为云霁寒打扇,我念完了,云霁寒的朱砂笔还没落笔,就听到外面一阵啜泣声。
“婉妃娘娘,您回吧!陛下说了,不见您。”
是长生的声音。
“外面这么大的太阳,您在这儿跪着,是在打陛下的脸面呢,婉妃娘娘,您还是别……”
“皇上!臣妾的父亲是冤枉的!还请陛下明查!”
一滴朱砂落在了奏章上,云霁寒“啧”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
我会意,走出了殿。
太阳可是烤得慌,婉妃跪在地砖上,不烫膝盖骨吗?她依旧那样低眉顺眼的样子,穿了一身素服,头发披散着,她脸上敷了一层薄粉,看上去特别白,再加上那两行泪和眼里的委屈,不得不说,她这眼神儿可真像我。
“小主子……”长生走到我身边。
我对长生说:“三哥恼了。”
长生连忙下了台阶,小声对婉妃说:“娘娘,皇上正在批阅奏章,您在这儿惹陛下分心,一会儿,不光是您,就是奴才们,都得跟着挨板子!您这样跪着,根本帮不到您父亲,还得连累自己呀。”
婉妃不听,她抹了眼泪说:“本宫不吵了,就在这儿跪着,等陛下出来。”
我摇摇头,走下了台阶,春华在我身后为我打伞。
“婉妃娘娘,您安好。”我蹲下身子,为婉妃擦眼泪。
“六公主,本宫求见陛下,你……”
“皇兄不会来见你的。”我说。“户部侍郎贪墨的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你去求皇上、太后都无用。”
婉妃不依,她带着哭腔说:“本宫愿以性命担保,本宫的父亲,没有贪污户部一钱。”
“承国是讲究律法的,婉妃娘娘。皇兄没有迁怒于你,就是不愿意你掺和进来,太后不是也经常赞你懂事识大体吗?”我为婉妃扇了几下扇子。
“六公主若是不愿帮忙,就不要在这这儿幸灾乐祸了。”婉妃话里带着怨气。
幸灾乐祸?又不是我把他爹丢进刑部大牢的。
“呵呵……”我从春华手里把伞拿过来,放在了她的身边,“你嫁给皇兄,是为了什么?皇兄给你那么多荣宠,甚至风头盖过了未央宫的皇后,你可曾从心里信任过你的夫君?你可曾真心真意地为他着想过?我想你也没有想过,不然也不会来这儿跪着,叫他难做。你都不曾信过皇兄,又如何叫皇兄信你的话?我回去了,你爱跪就跪,这块砖有福气,跪过这么多蠢女人。”
我把扇子放在头上,才站这么一小会儿,我脸就烫了,婉妃怎么受得了的?
我气鼓鼓地进了勤政殿,云霁寒正站在窗边,一只手把窗扇刚刚放下。
我白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什么品味,喜欢这么赖的妖精。”
云霁寒回了龙榻上,埋头看奏章,话却是对我说的:“你不也一样赖?”
我拉下脸来,居然把我和婉妃比,想起婉妃举手投足与我的相像之处,我就酸了。可是又不想和他吵,像小九和雪儿似的,琐琐碎碎,烦。
“不赖着你!”我转身就走,“我回去看看我宝月宫修没修好?给宫人们发点儿高温补贴,有了动力,没准儿明儿就能搬回去了。”
出了勤政殿,婉妃真不开窍,还跪着呢!我用扇子掩住半边脸,对长生说:“给三哥备一盘水果,降降火气。”
“是!还是小主子贴心哪。”
长生麻溜地去了,看看,人人都瞧得见我对他的好,云霁寒就只会挑我的不是。
我带着春华秋实去看望了太后,又往未央宫去看还病殃殃的杨素衣,路过长春园的时候,正巧看到了李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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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命娇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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