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被推开,我吓得赶紧躲进屏风后面,一个黑影走了进来,也是一身夜行衣,他进来后,没有像我一样翻翻找找,而是立在墙边,好似在盯着什么。我想起,那面墙上好像是挂着一副山水画,莫不是这画有玄机?
那人转过身,突然说:“出来吧!”
这声音……
我刚才一直在闭气,他居然还能感受到我的存在,从前我竟不知,他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深莫测。
我的师父,李叔夜。
我从屏风后走走到门口,火折子刚才被我吹灭了,我借着月光看他脸上的银色面具。站在他的对立面,可以把他看得更清楚,这时候的李叔夜,阴冷、神秘、还有一丝残忍。
“我没教过你武功。”李叔夜一针见血。
我反问:“装鬼吓唬八公主的,是你?”
李叔夜缓缓地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儒雅的脸,却把手里的剑指向了我,说:“你来这做什么?”
我反问他:“你呢?”
我把视线落在身后的那幅画上:冬雪寒梅,我问他:“你与先皇后什么关系?”
李叔夜微微勾了勾唇角,他放下了手里的剑,说:“想不到你我多年不见,却是这般情态下重逢。”
“师父……”我握紧了拳头,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李叔夜一步步朝我逼近,说:“翊儿,我自然是回来帮你的!”
“帮我?”我身后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门缝,只要他攻击我,我便可以第一时间逃出去。
李叔夜说:“云霁寒不可靠,他不过是利用你。”
“我知道。”我回道,“就算投靠了云霁斐,不也是一样?”
李叔夜愣住,说:“你变聪明了,看来这些年,你在云霁寒身边学了不少东西。”
我说,“你到底和先皇后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是来找翊儿你的!”
李叔夜一手把门顶住,一手把我圈在他身前,说:“白日里见不得,只好晚上做个梁上君子,见你不在宝月宫,便来这儿碰碰运气。”
他来找我的?
“乖徒儿……”李叔夜低声说,“想师父了吗?”
“你那日还说不会再救我!算什么师父!”我被他的一身梅香圈住,想逃,却不知何时,他那只抵住门的手竟放在我脑后,抚摸我的发。
他无奈地笑了,说:“以后再做那种又蠢又危险的事,我真不救!”
他低头,在我额头上印了一个吻,缓缓把我拥进他怀里,说:“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温润如水,一下子化开了我心里所有的别扭,我却还是把他推开了,赌气地要摘耳环,说:“谁稀罕你的东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句话都不留下!”
他抓住我的手,戏谑道:“摘吧!摘吧!我又打了几套新的,明日叫仲宣送你宫里。”
“哼!”我甩过头,小声嘀咕,“你们果然是一伙儿的!”
他,杨仲宣,都是四皇子的人。
“你对得起我外祖父的栽培吗?如果外祖父知道你们的心思,绝对会气死的!”
我踩了他一脚,他吃痛,却没躲,只是笑,他抿了抿唇,说:“傻丫头,师父和你才是一伙儿的。”
“呵!”我白了一眼,说:“现在又来套近乎!还敢自称师父!”
李叔夜浅浅地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说:“和云霁寒不学好,怎么这么记仇?”他抚了抚我耳鬓的碎发,把头靠在他撑着门的手上,说:“不会走了。”
我想逃脱他的怀抱,我贪恋他那张与韩子渊相像的脸,不是他的人。从前我是孩子身体,被他这样抱着不觉得什么。我对他是想念,但现在这个姿势,我感到陌生,心里更觉得奇怪。
“咯吱……”
又是一阵诡异的开门声,我与李叔夜各自给了对方一个眼神暗示,然后不约而同地散开,躲在门的两侧,噤声不语,李叔夜把他的面具重新戴好,我也把脸上的面纱遮好,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咯吱!”又是一声推门声,根据方位判断,应该是凤仪宫寝殿的位置。我立刻想起了那张“百鬼夜行”令牌,这位这么晚的不速之客,多半就是冲着它来的。我的嘴角微微勾起,庆幸自己捷足先登。我对这位神秘人有了几分兴趣,便蹑手蹑脚地把窗子偷偷打开一点,却被一双大手按了回去,正是李叔夜。
我皱眉,对他挤挤眼睛,示意他这样无碍,但李叔夜他摇头,才不管那么多,我打掉他拦着的手,愣是把窗户纸戳破了窟窿,李叔夜无奈地摇了摇头,握紧手中的剑随时做准备,我把眼睛凑过去,见庭院里站着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斗篷,月光照不出他丝毫的面容。
凤仪宫正殿的门虚掩着,没一会儿便从里面走出两个同样穿黑斗篷的男人,斗篷很大,视线也不好,只能瞧见两个带着胡子茬儿的下巴。
其中一人拱手道:“主子!没有发现。”
站着的黑衣人轻轻抬了下手,露出袖口一角,是血一般的红色。
不会这么巧吧?我又把那人身形上下打量了一下,确实与那喜穿大红的“老狐狸”有些相似。
那人突然把手指向了我,吓得我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正好被李叔夜扶住,我听见外面那人说:“搜这间。”
“是!”
我心知不妙,我们这两个大活人该往哪里藏啊?
李叔夜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耳语,道:“一会儿你趁乱先走!不要回头!”
我见他剑已出鞘,顿时不淡定了,一对三,我不觉得他有多大胜算,他拉着我躲在门口,我的手已经凉了,他的手却比我更凉,我看到他眼底那深刻的杀意,他这样子,与温润如玉白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他,该不会双重人格吧?
“师父……我……”
我话还没说完,门已经被打开,两个人进了书房,径直往里走,没注意到我们,李叔夜突然起身,冲到二人背后,举剑刺杀,那二人也感觉到了杀意,回身迎杀,下一刻,又从门外冲进来一个黑影,加入了战斗,使得却是弯刀,而不是鞭子。他们四个黑影缠斗在一起。
“何人?”一个黑斗篷手下喝问李叔夜。
李叔夜不答,只是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咬了下唇,一狠心,起身遛出了书房。
“休走!”那个被称“主子”的回身要来追我,我已经飞身上了房,而李叔夜则一剑逼近那人颈侧,那人只能回头应付李叔夜的攻击。
我来不及多看一眼,想着自己的身份不能败露,急忙往回赶。时辰不早,我担心春华秋实醒来,只能先回宝月宫,却再也睡不着,在床上仔细听着宫外的动静,一夜无事,那便是他们几人的打斗并未被人发现。可即便如此,我依然魂不守舍,真想出宫探一下,不知道李叔夜有没有逃出去,甚至,他还活着吗?最后我甚至不敢想,若是他就这般死了……
我心里的揪心感叫我一个早晨都坐立不安,小九在我腿上打滚儿,也不觉得它可爱了,心里莫名的烦躁。可我偏偏被云霁寒限制出宫,更不好明着叫春华秋实去问,会使云霁寒生疑。可这样干等着的感觉,真叫人心烦。
直到了巳时三刻,春华才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说:“主子,杨大人差人给主子送来一件回礼,说是太子妃娘娘特意为主子亲自选的,请主子一定要收下。”
“哦?”我说,把那套锦盒接过来,说:“看来表姐是真心喜欢我送的贺礼。”
我缓缓把锦盒打开,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定了,里面躺着的,是一把竹笛,竹笛上坠着一个带红梅的穗子,竹报平安,那便是,一切安好吧?
“奴婢瞧着,这笛子没有前儿个那支好。”秋实说。
我把玩了几下,发现没别的玄机,看来师父也知道利用礼物塞纸条是行不通的,我点头,把竹笛随手递给了秋实说:“好歹也是太子妃娘娘送来的,好生收起来吧!”
“是!”
我任秋实把竹笛收走,想着她定是会把这东西送到云霁寒手里,至于云霁寒要怎么验,无所谓,我想知道的,已经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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